李元清對李煜的熟悉程度,不亞於劉政諮、徐鉉等人,在獲悉樞密院、兵部簽發的作戰任務之後,他大概參透了這位皇帝陛下的擔憂。
那就是,萬一江北有變,常、潤兩州,作為大唐的東南門戶,面臨著極大的危險,趙宋、郭周、吳越三方總有一刻能回過味來,明明旁邊就放著一大塊肥肉,咱們在這兒爭殘羹剩飯算怎麼回事?
如今,一手“制衡策略”玩得是不錯,卻也不能徹底排除“三家聯合”的隱憂。
真要發展到這一步,天策軍,就是保衛大唐東南安全的重要力量。
只不過,精心訓練的騎兵,就這麼幹守著?這不是李元清的風格,也是對南唐武裝力量的浪費,思量再三,他緩緩說出了心中計劃——
“本帥要越過瀏河,劍指華亭,徹底掃清吳越的沿江勢力。”
華亭,源自東吳時期,陸遜駐軍於此、設華亭侯,隋末設定華亭縣,直到南宋時期,在華亭縣的治下設定了“上海鎮”。
張雄一嘬牙花子,好嘛,一杆子支出去一百多里,關鍵是,越過崑山之後,就進入了中吳軍節度使孫承佑的地盤,還會與鍾秉章這個死心眼的作戰範圍交叉。
“郡公,此事,還是先向常州彙報為好。”
“不必,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可是,戰線拉長之後,糧草供給……如何保障?”
張雄見李元清一意孤行,不敢硬剛,就搬出來這個“萬能公式”,你能打是吧,你光能打有個屁用啊,人不吃飯、馬不吃料?
李元清彷彿早就想到了,微微一笑,說道:“不需要。”
張雄、譚紫霄、耿雲等南唐舊將,面面相覷,啥叫“不需要”?真不吃東西!
李元清的目光,緩緩轉移,投射在了兩人身上,一個是韓道嶺,一個是陳克。
眾人這才發現,他們兩人,根本就是無所謂的樣子!
“韓將軍、陳將軍,江南氣候、水土,你們是否已經習慣?”
“稟郡公,金陵居住多日,飲食冷暖,早已習慣。”
“好,本帥予你二人各自五百人,每人配置兩匹戰馬,沿江清掃吳越軍隊,可有把握?”
韓道嶺想了想,說道:“還需嚮導。”
“這個自然,本帥安排熟悉吳越地理、交通之人跟隨。”
陳克補充:“還需皮甲,良弓利箭。”
“放心,本帥安排最好的!”
兩人對視一眼:“那就沒問題了。”
張雄、譚紫霄等人一臉懵逼,你們說啥呢?這就沒問題了?開玩笑!
“兩位將軍,稍安勿躁!”張雄怕陳、韓兩人沒聽明白,手腳比劃著,解釋道:“沒有糧食,沒有馬料,你們兩隊人馬,要奔襲一百多里路,沿途會有吳越軍隊,明白嗎?”
韓道嶺點點頭,很認真地說:“明白。”
好吧,張雄放棄了,你們要找死,隨便!
誰知,陳克又說了一句炸裂的話:“郡公,只是打到華亭嗎?一路南下,海鹽、秀州也不過兩百里。”
瘋了,瘋了!
張雄乾脆轉過身,跟這仨發癲的人置氣,自己也是發癲。
李元清沒有真的發癲,他吩咐道:“兵至華亭之後,若與大唐水師(鍾秉章部)匯合,即可納入麾下,否則,返回瀏河入江口,不準妄動。”
“謹遵將令!”
然而,接下來李元清說了一句話,眾人都明白了——
“兩位將軍,吳越之地,將來盡屬大唐所有,勿要肆意劫掠、濫殺無度。”
這句話的意思是,搶劫可以,殺人也可以,但不要過度,因為這裡遲早是大唐的地盤,大唐的政權架構,與契丹是完全不同的,它是建立在農耕文明之上的,而非遊牧文化之上的。
通俗地說,管殺,也得管埋,殺得太狠、搶的太多,將來不好收場。
“謹遵將令!”
如同一道智慧之光,照亮了張雄混沌的大腦,譚紫霄、耿雲等人也明白了。
李元清篩選兩名“契丹教官”領兵深入,就是要施展“契丹打法”了。
契丹的打法很靈活,高速突襲、快速撤退、利用地形機動、車輪戰、包抄戰術、襲擾等,根據《宋史》的記載,“澶淵之盟”的一系列戰鬥,經常會發現一隊契丹騎兵,深夜出發,早上開始深入宋朝邊境數百里,快速完成攻擊與劫掠任務之後,天黑之前撤退,避開追擊與鋒芒,隱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