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蘇州子城的態度,林、盧、陳、申屠等人的意見一致:不能強攻,也不能拖延。
強攻,傷亡太大,鑑於子城功能的特殊性,錢元瓘、錢文奉父子在主持修建的時候,可謂不惜工本,而且,手底下人也絕對不敢偷工減料。
最重要的是,困獸之鬥,打起來不僅雙方士兵傷亡慘重,還可能造成錢氏王族、官僚、富商、世家等權貴階級的覆滅,這是絕對不行的。
因為,政治影響太壞了。
歷史上,南楚滅亡之後,馬氏一族仍然被請到了金陵,成為座上賓。包括趙匡胤,建立宋朝之後,對於征服的各國君主,如劉鋹、孟昶、李後主等,也沒有趕盡殺絕。
拖延,更不行,那就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說了十五日,就是十五日!
林仁肇作為全軍大統領,他也萬萬沒想到,最終決定戰局之人,竟然是一個和尚。
更離譜的是,他需要配合,在三天之內,將覺悟塑造成一個“佛神”!
不管怎麼說,勝利的訊息,還有悲傷的訊息,已經送往常州了……
常州子城,耒園之內。
耒園興建於順義三年,公元924年,據說是楊溥的行宮。
四十年來家國,四十年來蹉跎。
楊溥也好,楊隆演也好,楊行密也好,“宮闕萬間都做了土”,昔日的皇家園林,也只剩下一重山、兩汪水、三座亭子、四季輪迴。
只是,連李煜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耒園設定“接風宴”,有那麼一絲諷刺的意味,畢竟,楊氏一族,可都是毀在李璟的手裡啊。
赴宴的陳喬、殷崇義、李從信、徐鉉四人,都想到了這一點,可,誰也不敢說。
陳、殷、從信三人,也是剛到常州,各自職能,皆有不同。
“眾卿,一路勞頓,快坐下!”
出了金陵之後,李煜更加不拘小節,眼前這些人,又都是自己心腹,於是,一邊招手,一邊在椅子上表演“葛優躺”。
“陛下日理萬機,才是辛勞。”
“行啦,坐吧,又沒外人。燭慶,斟酒。”
常州府的官員,李煜一個都沒讓來,包括刺史禹萬誠。
陳喬看了一眼燭慶,這個小太監,長得真好,男身女態、眉清目秀,自從面見陛下之後,他就寸步不離,陛下對他如此親暱。
唉,清風若知此,何必留金陵?
“陳卿,你想什麼呢?莫非,金陵有突發事態?不可瞞朕!”
陳喬回神,忙道:“陛下恕罪,臣有失儀,正思量如何稟告金陵事宜。”
“真有大事發生?”
“這……只能說,是意料之中的事兒。”
李煜表情凝重一些,試探地問:“國丈殯天之事?”
陳喬點頭,說道:“陛下,勿怪周郎將(周泰)與清風,他們嚴格執行封鎖宮闈的命令,只不過……這個訊息,是周司徒宗族之人,要求告知的。”
周宗之死,李煜不難過,按照歷史程序,周宗的壽命已經延長了,賺了幾年。
他急忙問:“娥皇怎麼樣?仲宣怎麼樣?”
“皇后與皇子身體無礙,只不過,周司徒去世,皇后憂思過甚,精神有些萎靡罷了。”
“人之常情。”
李煜嘆口氣,又趕緊問:“窅婕妤呢”
問者無心,聽者有意。
殷崇義一聽,不對啊,按照順序,皇帝你應該問“周貴妃”(小周後)怎麼樣了?怎麼問一個婕妤?他不懂,陳喬懂、徐鉉也懂。
窅婕妤,就是皇帝最愛的藥娘啊!
陳喬只說:“一切都好。”
李煜放心了,這四個字,足夠了。
按照預產期,藥孃的孩子,還有小周後的孩子,將在來年六月份出生。
但願,到了那個時候,可以不用打仗了。
問完了家事,下面就是國事。
“殷卿,朝中事務如何?”
殷崇義有備而來,從身上取出奏摺——
“殿前,宣威、奉節兩營,全面接手金陵防務,按照陛下要求,原戍衛營、秦淮河水軍、江寧大營餘部,共計一萬五千人,建立龍驤、靜江兩部侍衛親軍,級別與殿前軍一致。”
“池州大營重新整頓,重點防禦採石磯、安慶,由神衛軍都虞侯喬虛年全權負責。”
“胡則升任江南觀察使,統領丹陽、江寧水軍防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