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玄衣將軍坐在太陽底下遙想自己那個時空的新年,一時百感交集。在這個時空最寒冷的冬季來到這裡,一眨眼已經過去了幾個月的時間,之前一直在為生計問題煩惱,現在漸漸安定下來,才終於明白原來這個世界上最讓人難熬的東西叫做鄉愁。
每逢佳節倍思親。
我抬起頭,四十五度角迎風流淚,目光明媚而憂傷。很文藝地想起了席慕容的詩,“別離後,鄉愁是一棵沒有年輪的樹,永不老去。”想念老媽做的炒年糕,想念中央臺的春節聯歡晚會,想念本山大叔,想念小瀋陽……
新年新氣象,宮中的忙碌著實持續了一段時間,宮人們上躥下跳,打掃的打掃,整(www。87book。com)理的整(www。87book。com)理,裝飾的裝飾,很快嚴肅到有些冰冷的皇宮便煥然一新,比起平時倒多了那麼幾分人氣。可惜,熱鬧是他們的,而我什麼也沒有。這宮中很多的新年節目都跟我這樣的小人物無關。
唯一例外的便是大年初一的家宴。雖然我的身份有些不尷不尬,不過依然在角落裡得到了一席之地。原以為郭天奇只有安王一個弟弟,安和公主一個姐姐,親戚應該不多,待到家宴開始時我才發現我的想法到底多麼的天真。
隔著那麼多什麼王,什麼侯,什麼夫人,遙遙地朝坐在首席的郭天奇望去,我驚悚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看不清他的眉眼。這個時空的發展程度應該類似於我國古代的漢代,依然實行分食制,面前一個小案,小案上不外乎蔬果臘肉果脯之類的東西,由於沒有現代的食品新增劑,味道差強人意。
東西不好吃也沒什麼,要命的是跪坐。案上的菜剛剛上齊,我便已感覺可憐的雙腿已經全麻,彷彿正在被無數只螞蟻不停地啃食。偷眼打量那些個什麼王,什麼侯,什麼夫人,只見他們一個個若無其事,談笑自若,我只好硬著頭皮忍耐。
正當我以發洩的態度風捲殘雲席捲著案上並不美味的食物之時,猛然發現竟然有人以出恭為名離席,我如蒙大赦,立刻有樣學樣跟著溜出了大殿。
站在門外倚著朱漆的柱子捶著發麻的雙腿,我竟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為什麼普天同慶的新年,我卻要過得這麼慘?
“丫頭,是你嗎?”
正望天長嘆呢,耳畔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這世上會稱我為丫頭的人只有一個……
我驀地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宮燈朦朧的微紅光芒下,站著一個一襲親王朝服的男子,長身玉立,身形頗似安王,我還來不及看清他的臉,他卻忽然扶著柱子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直咳得整個人如弓一般彎了起來。
我慌忙奔到他身旁,伸手想去扶他。
他抬起漲得通紅的臉望我,表情絕望而哀慼。我的手剛伸出去,他卻忽然一把抓住了我將我往懷裡一拉,接著便死死地抱住了我。
“丫頭……”他的嗓音因為剛剛的咳嗽微微有些沙啞,隔著厚厚的衣袍我甚至能夠感覺到此刻他的身體正激動地陣陣戰慄。
在安王的眼裡,我不是秦茵,更不是什麼大夏國的太平公主,我就是我。
過往的一切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心底的某個角落忽然再度變得柔軟,就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那裡面一點一點化開來,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抱緊了他,忽然感覺一陣前所未有的安心。
“砰——”
寒冷的空氣中忽然響起一陣巨響,接著黑暗的天空中便緩緩地綻開了一朵極絢爛的煙花,金紅的光芒照亮了半個天空,美得觸目驚心,然而卻轉瞬即逝。
我打了個寒戰,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當日郭天奇聽了《海的女兒》後那猙獰如鬼的表情,慌忙一把將安王推開。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嘴角緩緩綻開一抹苦笑。
我回他一個同樣無奈的苦笑,後退一步跟他拉開距離。無論我承不承認,在郭天奇的眼中我都是他的王子。所以,在我的故事裡,安王註定了只能是鄰國的公主,為了使他免於邪惡小美人魚的屠刀,王子只能冷冷地將他推開。
“安王殿下,請自重!”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陌生而平靜,然而鼻子卻忽然一酸,接著不爭氣的淚水便如決堤的洪水般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模模糊糊中,他似乎正伸手想要替我拭淚。
我慌忙以袖掩面,落荒而逃。
天空中大朵大朵的煙花開始次第綻放,他無力的呼喚漸漸在那一聲聲轟然的炸裂聲中漸行漸遠。
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