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對槐杏身份的好奇是一開始就存在的,一個自願賣身的奴兒對鴛鴦本是件有益無害的貢獻,但看槐杏這架勢竟沒有半分的隱忍、羞澀,倒是有些像來隔壁空翠苑聽戲的戲客、大爺了。
彷彿晃一晃神,不知是鴛鴦照料的好,還是槐杏自個兒保養的好,那光滑的面板似乎比剛進苑子時候更水靈剔透了。阮無塵定了定神,無論那般肯替鴛鴦賺錢便好。
這邊的槐杏正欣喜的研究著阮無塵新送的小玩意,對於阮無塵自是打心底裡的更喜歡了。自打上次金縷苑外的事情後,阮無塵便時常派人送些集市上的新鮮小東西給槐杏,對於從前愛美人更愛財的阮無塵來說,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是夜,阮無塵叫小桃替槐杏推掉了生意並喚他進了無塵別院。
“阮爺,無塵……叫槐杏來有何吩咐?”低眉垂眸間,一股檀香幽幽飄進槐杏的鼻中。略微一怔,抬首。
“我……”無法開口。阮無塵不日前同老執事分攤了工作後,多日流連於金縷苑。這多日的相處本是想偷偷的驗證自己心底不安的想法,沒想法卻對槐杏的感情越陷越深。罷了罷了,即便心底承認了你是那兇手我也會在所不辭的愛上你——
見阮無塵看自己竟看得有些痴了,槐杏不由自主的歪過頭伸出右手在阮無塵眼前晃了晃,而左手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方回過神來,阮無塵見忽然邁近距離試探的槐杏,不禁低笑的擁住了他,“還不是我的杏兒太美了,把我的魂兒都給勾了去了。”
槐杏瞪大了碧瞳連連擺手,“無塵你……別胡說,那勾魂的可都是些噬人的妖魔!”阮無塵輕笑著颳了刮槐杏的鼻子,“若杏兒真是那妖魔,我也認了——”語氣堅定卻透露著絲絲惆悵。
半晌,槐杏痴痴的低語出聲,“若槐杏當真是那噬人的妖,也絕不會將爺的魂魄勾去。”
月影撩人。空翠苑內戲子引吭哼唱的聲音漸漸靜了下來;金縷苑的惑人的燈光漸漸亮了幾分;幾隻小蟬的鳴聲迴盪在安靜的月升苑內;晚煙苑一如平常,只是到了夜晚更添幾分神秘。
無塵別院內隱約傳出的嗯呀低吟,攪亂一池春水。
臨江仙·槐杏
夜幕漸落,鴛鴦戲院內方華燈初上。
鶯歌燕舞,巧笑嫣然。壓下心底對嫖客的厭惡,他笑著緩緩走出香閣——被寫著“槐杏”二字的燈籠緩緩升起,漸明。
著鮫紗、戴鷺冠;素手執鸞扇,瞥眼垂袖舞。細腰金縷休相妒,久罷傾城顧。薄酒客歡終將醉,衣帶漸寬悔。
“哈哈——好曼妙的舞姿!”
“美人美酒,妙啊。”
曲罷在觀眾中起伏著的著迷、貪戀讓槐杏不禁閉上了眼。移開遮擋住面頰的袖子,那是一張精緻俊俏至極的少年面龐,綻放出惑人的笑容。少年略微上翹的眼角,不施粉黛依然吸引著人們的目光,已不似人間的美可以衡量,但身在這煙花之地若不像是仙人的脫俗,那麼——這是一種近似妖魅的誘惑。
繁笙脆管,吹得錦屏春夢遠。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一名著暗紅色長衫的男人大笑著將槐杏摟入懷中。而此時周圍的人群,也群隨著這男人部下凜冽的目光而散開。
“美人兒,別再這樣盯著爺了,爺可受不了咯——”自命大爺的男人收緊懷抱一笑,若隱若現的鑲金牙齒在燈光下折射出灼眼而諷刺的光。有錢與否無關緊要,槐杏媚笑著靠上男人的胸膛……
懷中少年那輕輕顫抖著的睫毛令男人食指大動,頓生征服的慾望,打橫抱起少年走向位置相對偏僻的暗廂。
阮無塵心下是想念槐杏的,但是多年經商下來的頭腦讓他潛意識的使眼前的利益打倒了個人的情愫。雖想著方才瞥見槐杏被抱入廂房而孤枕難眠,但也並非沒有事可做。從床上起身點亮了燭臺,拿起桌上的酒杯,將殘酒一飲而盡。望向月亮的眼神彷彿訴說著心中之悶,邀月把酒,顧影自憐。
“吱呀——”一聲,熟悉的赤紅色身影輕輕進入屋內。雖然不想打擾阮爺的興致,但這種時候有人傾訴或轉移話題,總比自怨自艾來的好吧。笙歌心想。
“來了也好,且陪我一道醉吧。”淡淡的句子從阮無塵口中滑出。
“……”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講點別的話題開導開導她自閉的主子,“爺聽說了嗎?”
“嗯?”挑眉回頭迎上笙歌擔心的目光。
“李晉元家那大少爺失蹤了。”笙歌懶懶的玩弄著耳邊的鬢髮,看向阮無塵複雜的眼神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