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書,卻只顧皺著眉發呆。
“哦,沒什麼——”寧兒勉強笑笑,“我和淑姐姐已經選好了,四哥看過了嗎?”
“哦,朕覺得好的很——”胤禛看著寧兒,笑笑。“你們費心了——”
“沒什麼,”寧兒機械的答,躲閃著胤禛的目光。胤禟的話一直在耳邊繞著,讓她覺得彷彿胤禛所作的一切都別有用心。
“妹妹看這些都好不好?”鈕祜祿氏拉著寧兒來乾西五所來看。床幃大紅的緞子上描的百鳳穿花,屋裡全是喜氣洋洋的大紅,晃得人眼發暈。
“這是——”寧兒有些奇怪,“嫂嫂——”
“是給敦兒到時候的帷帳——”鈕祜祿氏笑笑,“我看她們做好了,所以拉你來看,知道你一向畫畫,最懂顏色圖樣——”
“好啊,”寧兒看著大紅的綢緞,記起當日自己始終也不曾穿成的嫁衣,不禁有些眼眶發潮。
“不過好像少了點什麼——”怕人看出來她的難過,揉揉眼睛抬頭道,“下面是不是應該加一床百子被吧——”
“是了——”鈕祜祿氏拍手笑道,“漏了這一樣了——”看著寧兒笑道,“還是得你來看——看還有什麼不妥的?”
寧兒看了看帷幔上的碧璽飾帶,“是不是用珊瑚的更好——鮮亮一些——”又指桌上的郎窯紅釉瓶,“上次雲南來的雀翎倒可以用在這裡——”如此細微之處,寧兒一一比劃著說了,鈕祜祿氏點頭暗歎,果然細心妥當。
“弘曆最近怎麼樣——”出了乾西五所,寧兒問著鈕祜祿氏。
“弘曆說惦記著姑姑呢,”鈕祜祿氏看著寧兒,拉著她的手。“我叫他來看看你,又不肯——”鈕祜祿氏一笑。
“也沒什麼,他如今也不是孩子了,這一來有他忙的,何必又派給他這麼個沒必要的事——”寧兒始終都逃不脫剛才那紅色的陰影,心底幽幽的覺得悲哀。
“姑姑——”寧兒在察看著土地,忽然抬頭看見弘曆站在不遠的地方,有些怯生生的看著她。
“還有幾天就要大婚了——”寧兒笑笑,“你怎麼還在園子裡——”
“姑姑不是也還在這裡——”弘曆低著頭,又抬頭看看她。
寧兒正不知說什麼的時候。
“姑姑——”弘曆忽然叫她,聲音裡有一種異樣的苦澀。
寧兒看著她。“姑姑,”弘曆微微蹙著眉,“我聽額娘說,是你替我挑中的,是嗎——”
寧兒手指繞在手帕上,點了點頭。
“那——要是——”弘曆翕動著長長的睫毛,低下頭去,“要是我不喜歡,——姑姑會怪我嗎?”
寧兒笑了,“你還沒見過,怎麼知道自己不喜歡呢——”
“我——”弘曆抬起頭看著她,“大婚那天——你,你會去嗎?”
寧兒看了他好一會兒,笑了,“我去——”
“姑姑——”弘曆欲言又止。
“嗯?”寧兒低下頭去一邊松著土。
“沒事了——”寧兒再抬頭,只看到弘曆抿著嘴,搖頭,笑了笑。
大婚當天,鋪天蓋地的紅,寧兒卻忽然憶起巴仁雅圖的傷口,也是那樣漫無邊際,洗不掉,拭不去,洇到人心深處。
“寧兒?”堂下弘曆和敦兒三跪行禮的時候,胤禛卻轉身看著她,向弘曆微微點頭。
弘曆乖順的側身,領著敦兒向寧兒行禮。
“姑姑——”弘曆起身時,看著寧兒,眼睛裡面有種令人心疼的勉強和退讓——究竟為了什麼,寧兒不清楚,只是覺得悽慘——她躲來躲去,最終還是變成這紫禁城裡最貨真價實的一員——不動聲色的擺佈別人的命運,而不必去想對他們來說,是不是殘忍。
“格格——”往常跟弘曆的小丫頭湘楠向寧兒行禮。
“你們福晉呢?”寧兒看著她笑笑。
“喏——在那邊坐著呢——”湘楠指指東北邊鋪著紅緞的妝臺。
“給姑姑請安——”敦兒起身給寧兒行禮。
“不用——”寧兒扶著她,衝她笑笑,“過了今兒晚上,再叫我姑姑不遲——”
敦兒紅了臉,微微一笑。
寧兒輕輕的撫平她微微鬆動的髮髻,扶她坐下,對著鏡子笑道,“我替你梳罷——”
敦兒溫順的點頭,“謝謝格格——”
寧兒撫摸著她柔順的頭髮,極其用心梳理著,一縷一縷的緩緩編好,插上釵釧,彷彿鏡子前坐的,是很多年前的自己。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