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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中,上書“顯考妣朱世珍、朱陳氏之墓”。

朱元璋在墳前焚化紙錢畢,叩了幾個頭,又站起來,走到佛性大師和鄉紳劉繼祖面前,趴下去叩頭,說:“朱氏一門沒齒不忘長老和劉老爺的大德大恩,使父母入土為安。”

劉繼祖嘆了口氣,抬眼望遠處,只見大路上塵埃滾滾,逃難的人群啼飢號寒,有的人走著走著就倒下了。

劉繼祖說:“連年蟲旱瘟災,民不聊生,再這樣下去,我也得逃難去了。”

忽見一隊元朝騎兵在難民中左衝右撞,不斷地在抓人。抓到的青壯年,立刻給他們頭上裹上紅巾。

佛性不明白他們這是幹什麼。

劉繼祖一陣冷笑。原來這是無能官軍對付上司的把戲。北邊不是鬧紅巾軍嗎?官軍奉命來剿,不敢去抓捕真的紅巾軍,就抓難民,裹上紅巾送到官府去頂數領賞。

朱元璋冒了一句:“這樣的朝廷不亡,有何天理?”

聽了這話,劉繼祖嚇了一跳,元朝可怕的連坐法,會因為這一句話把全村人斬盡殺絕,朱元璋從小的頑劣他是領教過的,入了佛門還這麼放肆令他想不到。

劉繼祖不禁擔憂地看了佛性一眼,佛性說:“這豈是我們出家人所該議論的?快跟老衲回寺院去。”

朱元璋回眸望了一眼親人的兩個低矮的小墳堆,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第三章

替佛行善卻招致寺院的衰敗,西天取經未免遙遠,浮屠也許就深藏在亂離和水深火熱的人世間。

佛性大師在轉年春天要遠行。他是屬於那種能對佛經有獨到領悟的大師,在南半個中國名氣很大,所以連年有古剎名寺的住持來請他去講經佈道。這一次他要去九華山、普陀山和天童寺等寺院。

朱元璋一聽到這訊息,心中生出一種無依無靠的失落感,沒有佛性的關照,皇覺寺還是他安身立命的場所嗎?

這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久旱的大地已經被斑斑駁駁的綠草覆蓋,也許是地力已盡,那草不像從前那樣茂盛油綠,黃焦焦的。

佛性大師已是一副行腳僧打扮,百衲衣、芒鞋、錫杖、銅缽,兩個小沙彌替他挑著些經卷,正準備長行。皇覺寺僧眾上下都來送行。

佛性說他此次去浙東奉賢寺弘法講學,之後還要去普陀山,多則半年,少則幾個月便歸,要求各位要謹守寺規,好好修行。

眾僧都道師父保重。

佛性就要下山去了,有意地在人群中尋找著,始終未見朱元璋的影子。他很納悶,照理說朱元璋是他最為關照和器重的人,感情也比別人深,他怎麼會不來告個別?

當佛性走到長亭時,見朱元璋等在這裡送行。佛性露出笑容,說:“你的行事總是與眾不同,又何必送到十里長亭呢?”

朱元璋說:“我真捨不得師父走,我願聽長老講經說法,我更喜歡聽您講佛經以外的南朝北國。”

佛性笑了,囑咐他,師父遠遊的日子,切勿惹是生非,閉門讀書,選擇愛讀的去讀就是了。佛性深知他的志向根本不在青燈黃卷,也不勉強朱元璋,當初剃度他,也是想給他個安身之處,讓他好好讀點書。當今天下,群雄四起,有德者居之,捷足者先登,望他好自為之。

朱元璋很感動,他問:“長老此去浙江,必能見到劉基、宋濂了?”

“也許吧。”佛性又笑了,“我順口說了一句,你就如此上心。”

朱元璋說:“大師在講‘見賢思齊焉’時不是說過了嗎?近朱者才能赤呀!”

佛性很覺欣慰,雙手合十一揖,說:“保重,後會有期。”

佛性走後不久,皇覺寺越來越難以支撐了。這年黃河決口,災民潮水一樣往南涌,討飯找不到門,竟把兩淮一帶剛破土出芽的青草、野菜吃了個淨光,比蝗蟲過後還乾淨,蝗蟲畢竟只食嫩葉,饑民連草根都挖出來吃了。

皇覺寺承受了空前的壓力,這裡成了災民的避難所。

山門外臺階上下、紅牆根、山坡上,到處是難民,個個奄奄一息。有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跪在那裡磕頭不止,口中唸叨著:“佛爺慈悲慈悲吧,餓死我不要緊,救救我孫子,給我家留條根吧。”

但見山門緊閉,一些手提哨棍的和尚在廟牆上來回巡邏,惟恐饑民湧入寺中。佛性走後,空了做臨時住持,他惟一的指令就是不放災民入寺,也絕不設粥棚,他對寺中和尚們說,要麼我們自己先餓死,要麼狠下心來,閉眼不看凡間事。

他還說:“不是貧僧不可憐災民,咱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