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記得這墓地中任何一人生前的面孔,但那血濃於水的親情,二十餘年求而不得的孺慕,統統化作滔天仇恨,如同地底積壓萬年的熔岩,瞬間噴薄而出!
“高老賊現在何處?!”
許聽潮不再是那木訥陰沉,不善表達自身情緒的太清門弟子,而是狂傲不羈橫絕天地,一言不合便性命相搏的太古妖神!
靈狐心經本是世間最頂級的妖修法門,許聽潮苦修近二十載,就算修為盡廢,那一身妖的氣質,卻早已深入骨髓!
許戀碟,芍藥,高嬸和小七被眼前這突然變得兇狠暴戾許的聽潮嚇住!唯有黎姓老者仰天大笑!溝壑縱橫的臉頰上,兩行濁淚滾滾而下!
……
黎姓老者醉了,高嬸絮絮叨叨地把他扶走。
高小七和芍藥吃飽喝足,吵吵嚷嚷地跑到院中比劍。
許戀碟把許聽潮帶到大堂,從供桌上取下一幅畫卷,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展開。
畫中一對璧人牽手而立。男的一襲紅衫,劍眉星目,神采飛揚;女的紫裙飄飄,柳眉含笑,輕嗔薄怒間,便有萬種風情。
比起畫中男子,許聽潮多了一絲柔美,而許戀碟之於女子,卻在嬌媚中更增三分英武。
“聽潮,這便我們的爹爹孃親!”許戀碟輕輕撫著畫卷,痴痴地說道,“此畫是七年之前,姐姐求中州國手閆大師所作。二老的容顏,與姐姐記憶中不差分毫。便是高嬸和伯父,也挑不出半點不是來。”
“當年事出突然,高伯父和郝叔父帶著我們姐弟分頭突圍。不想那高老賊狠毒至極,想要徹底絕我許氏一門,派遣眾多高手沿途劫殺!高伯父護著姐姐浴血死戰,恰遇黎伯父趕來相救,才得以脫險,可惜高伯父傷勢沉重,很快就過世了。後來黎伯父又收到訊息,郝叔父沒能帶著你逃脫,連人帶船被燒成灰燼!”
“姐姐和黎伯父都以為你已經……所以才給你也立了衣冠冢。今天黎伯父得知你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親手把那不吉利的東西毀掉!”
許戀碟說到這裡,伸手撫著許聽潮的臉頰,兩眼含淚:“聽潮,你可知這二十多年來,姐姐每天都在想爹孃,想你!當年你還那麼小,就,就……幸好老天有眼,讓你遇到狐仙姑姑,不僅脫得大難,還拜入仙門,學了一身本事!姐姐最大的願望,便是讓你能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們姐弟不把高老賊碎屍萬段,將來有何面目見爹孃於九泉之下?”
“姐!”
“哎!”許戀碟胡亂地抹著眼淚,“聽潮你回來,姐姐不能這般,應該高興才是!”
許聽潮伸手拉住許戀碟的手,呆呆地凝望著自家姐姐,那滿臉的孺慕,和平日的陰沉木訥大相徑庭。
許戀碟被自家弟弟這樣注視,心裡開心得不得了,只是時間一長,便覺得有些不自在。輕紗下的臉頰上飛起兩抹紅暈,伸指輕輕點在許聽潮額頭:“你這樣子可真像只呆頭鵝,難怪芍藥妹妹會在這樣叫你!”
許聽潮大窘,訕訕地移開視線。
“聽潮可別多想了,姐姐不是不耐煩你!”
“我知道!這個給你!”
許聽潮伸開右手,掌心一枚晶瑩剔透的飛鳳簪,在燈火下熠熠生輝。
“咦,你也不呆嘛!這麼快就知道討姐姐歡心了!”許戀碟欣喜地拿起那簪子,愛不釋手地賞玩個不停,嘴裡卻也不閒著,“那芍藥妹子,可也是被你這麼哄得服服帖帖的?”
“……”
許聽潮愕然。
“怎麼,不是?”許戀碟不樂意了,故意板起面孔,“這麼古靈精怪的好姑娘,聽潮不說來給姐姐做個弟妹,豈不是可惜了麼?”
許聽潮嘴角抽搐,不知道該怎生回答。
“咯咯……”許戀碟大樂,“不逗你了!來給姐姐戴上!”
許聽潮趕緊接過飛鳳簪,輕輕插到許戀碟的秀髮中,動作才到一半,卻突然凝滯!
許戀碟面色微變,一把搶過簪子,慌亂地說道:“笨手笨腳的,還是姐姐自己來吧!”
許聽潮卻不理會,左手抓住許戀碟,右手顫抖著伸向開她的面紗。
掙扎無果,許戀碟輕嘆一口氣,就任由弟弟揭開面紗,露出臉上幾十道橫七豎八的細小血痕!
許聽潮心裡大痛!這種情形,他小的時候習練金煞劍訣時也出現過。金煞劍訣修出的真氣鋒銳無匹,稍稍控制不當,便會溢位經脈,穿透面板肌肉射出,那種痛苦,不斥於千刀萬剮,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而許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