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晚間新聞。在茶几上擺了一碟新鮮的水果拼盤,和一套正在泡茶的紫砂壺茶具。
看來自家爹如今過得不錯,至少精神狀態相對於前陣子來說,實在好太多了。
景向晚聞聲默默地轉過頭,一看到景初,不禁把目光投到自家兒子身後,卻發現只有景初一個人而已,於是問:“你怎麼回來了,簡白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景初聽到“簡白”兩個字,手指下意識地收縮了一下。他勉強自己微笑,儘量在自家爹面前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轉身輕輕把門口關上,然後若無其事地解釋說:“他最近很忙,所以我就自己回來看看你。”
景向晚的瞳孔收縮,景初畢竟還太嫩了,所有的表情和情緒都寫在臉上,他一看就明白事情肯定不像自家兒子說的那樣輕描淡寫。然而景向晚只是淡淡地點頭“嗯”了一聲,就不再說什麼了。
廚房裡原本隱約傳出聲響,裡面的人似乎聽到什麼動靜,然後便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從廚房裡走出來。
景初聽到腳步聲,一抬臉就看到潘顯身上圍著圍裙,有些侷促地把仍舊滴著水的手用圍裙擦乾。似乎沒有想到景初會突然回來,潘顯就像犯了校規被老師抓住的小學生一樣手足無措,他尷尬地說:“阿初,你回來啦?”
“嗯。”景初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和態度面對潘顯,他心裡其實已經能夠理解潘顯會和自家爹在以一塊兒,只是暫時還不知道該怎樣直面。
“我、我去廚房把東西收拾乾淨就走。”潘顯一看到景初這樣的表情,就明白自己大概不受景初歡迎。事實上潘顯這段時間一直不受到景家父子的歡迎,尤其是景向晚整天都擺著一張冷臉,要不是潘顯死皮賴臉地跟著景向晚,大概連出現在這裡的資格都沒有。
“也不用著急走,”景初覺得他的語氣實在太尷尬了,然而還是咬咬牙說,“我只是,嗯,我先回房間換衣服。”
說完,不待潘顯反應就低頭往房間走。
潘顯錯愕,景初這樣的態度就表明了已經接受他,包括他對景向晚那段不能為外人道的感情。這樣意外而來的驚喜讓景向晚手腳都不知道擺在哪裡好,然而他剛剛一轉頭,就彷彿瞬間被人潑了一大盤冰水一樣。
景向晚面無表情地轉頭盯著他,看到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就彷彿在看待小丑一般,眼神冰冷毫無溫度。那瞬間在他們之間彷彿豎起了萬丈厚牆,那是他們那麼多年的錯過和誤會鑄造而成的。
景向晚還是不肯原諒潘顯,或許他到死都不可能原諒這個當初不顧他任何感受,甚至連招呼都不提前打一下就自顧飛往國外的潘顯。那樣的難堪和辜負,至死不會原諒。
當景初在房間裡衝了個澡,換好睡衣走出房間的時候,潘顯已經走了。
景向晚氣定神閒地坐在沙發上自顧自地斟茶,抬眸看到自家兒子站在房間門口奇怪地環顧四周,心中泛起一陣微不可聞的嘆息。然後他又從茶具裡拿出一隻小的紫砂壺茶杯,頭抬也不抬一下,一邊倒茶一邊招呼道:
“阿初,過來陪我喝喝茶。”
“”景初無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家爹自殺沒成功於是大腦都不正常了,大晚上喝茶,對方是想晚上睡不著麼?!
然而僅在剎那間,景初便忽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喜歡學著景向晚裝模作樣地坐在茶具前泡茶,然後把自家爹的好茶都當白開水一樣喝下去。直到現在景初都品不出那幾千塊錢買回來的茶葉跟幾十塊錢的茶葉泡出來的茶水有什麼不同,那時候他只是大人怎麼做他就偷偷跟著學而已。
但景向晚說,他學習茶道,只是為了清心而已。這麼多年來景向晚工作繁忙甚至有時候一日三餐都沒個準時,然而每當他感到心煩意亂的時候,都會花費很長的時間用來泡茶。他這麼做只不過為了讓自己清心。
也不知道景向晚如今煩惱的是這個家,還是潘顯這個人。
景初於是走到景向晚身邊坐下,然後端起茶杯一口飲盡。
景向晚失笑:“長那麼大還是這麼沒長進,真是白白Lang費我這一壺茶水。”
“爸,我這輩子也就只能這點出息了。”景初調侃道,然而眼角卻瞥見景向晚的手腕仍被一層紗布包著,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頓了頓,“爸,以後你不要做傻事好嗎?你要是去了,我真不知道我一個人該怎麼過下去”
景向晚握著茶杯的手指抽動了一下,隨後恍若漫不經心地說道:“人總有一死,阿初,你爸爸已經老了。”
“”話語忽然間哽在了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