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輕視,只覺得她好漂亮。她身穿一件白色蕾絲洋裝,手腕上還掛了一個成組的小蕾絲包包,看起來就像搪瓷娃娃一樣可愛,而且她的五官好精緻。
汽車已經夠漂亮了,沒想到坐在上面的人比汽車還要漂亮,韋皓天完全說不出話。他的視線完全被車上的小女孩擄獲,張大的嘴巴透露出無比的驚歎,但看在小女孩的眼裡只覺得噁心。
“別一直盯著我看,你這個阿木林!”小女孩明顯被寵壞了,出口就要傷人。“還有,我警告你的髒手不要碰到我家的Silver Ghost,不然就給你好看!”
小女孩左一句阿木林,右一句鄉巴佬,其實都是在罵韋皓天是大老土,只不過前一句是上海俚語。
“什麼是si、si……”最後那些字韋皓天拼不出來,因為是英文。
“是Silver Ghost,這輛車的車款!”道地的阿木林,哼!
“Silver Ghost……”韋皓天牢牢地將這兩個英文單字記住,小女孩則是冷哼連連,告訴他記也沒有用,因為他買不起。
“你這個臭拉車的,走開啦!不要妨礙我們趕路,我還要去上鋼琴課,沒空杵在這裡回答你無聊的問題。”小女孩被韋皓天明顯的仰慕搞煩了,卯起來趕人,韋皓天心中的傲氣這時終於浮現出來。
“我不是一個臭拉車的。”小女孩輕藐的口氣,傷了韋皓天的自尊。
“你本來就是一個臭拉車的。”小女孩揚高下巴,輕蔑的態度甚至比她的語氣更傷人,韋皓天的臉都紅起來。
他雙手的拳頭握到連青筋都凸出來,卻又找不到話反駁。就像她說的,他只是個臭拉車的,穿著破落,而且窮到連一雙鞋子都買不起,難怪被人瞧不起。
“你到底要不要讓路?我趕時間呢!”小女孩才不管有沒有傷害到他的自尊,她在意的只有鋼琴課。
韋皓天依舊握緊雙拳,像只戰敗的狗站在豪華汽車的前頭,小女孩終於忍不住。
“你要錢對吧?”這就是小女孩的結論。“你要多少錢?一元或是兩元?”
時正民國初期,貨幣市場還不十分穩定,北洋政府發行的“袁頭幣”剛取代了前清發行的“龍洋”,在上海廣為通行。
銀元一元,相當於好幾兩,對於家境困頓的韋家來說,不無小補。
“我不要你的錢──”
“拿去!”
小女孩認定韋皓天遲遲不肯離開,就是為了俗稱“袁大頭”的銀元,也不吝嗇地丟了兩個銀元給他。
晶亮的銀元,像炮竹一樣地打在他的身上。韋皓天被打痛了,自尊更是被打出一個大洞,疼痛不堪的他,甚至忘了彎腰去撿那兩元銀元,還是靠韋老爹的機警,才沒讓那兩元被別的黃包車伕白白搶去。
“錢給你了,別再擋我的路,不然我要叫巡捕房的人來了。”小女孩顯然來頭不小,除了出手闊綽之外,還叫得動巡捕,並出口威脅。
“你──”
“謝謝小姐!”韋老爹在這個時候出面,拉住兒子。“皓天,你別鬧了,快閃到一旁,別擋小姐的路。”
有錢能使鬼推磨,韋老爹壓根兒不考慮韋皓天的自尊,便急忙拉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到一邊,讓汽車能夠通行。
“老遊,還不趕快開車?”小女孩兩手緊緊捏住蕾絲布袋,似乎對突如其來的這場鬧劇感到相當厭煩了,一直催促司機快走。
“對不起、對不起,你們好好保重,我先走了。”司機看出韋皓天的困窘,但他也是個下人,拿小女孩沒轍,只能不斷地代替她跟韋皓天道歉。
“您慢走、慢走。”韋老爹手攢緊兩元銀元,像只得到骨頭的狗似地卑躬屈膝,看在小女孩的眼裡,又是一陣冷哼。
“快走啦!”小女孩小腳一蹬,司機連忙跳上駕駛座將車開走,在旁觀看的黃包車伕,紛紛圍過來恭喜他們。
“老韋,你要發了,居然給你碰上‘中陸實業銀行’的大小姐。”白白撈了一筆。
“中陸實業銀行?”韋老爹興奮地捏緊手心裡的銀元,這下子不怕今天沒有飯吃了。
“可不是嗎?”羨煞了其他的黃包車伕。“中陸實業銀行雖然剛成立不久,但是資本卻很雄厚,剛剛坐在那輛車上的,就是銀行老闆的獨生女,好像叫郝蔓荻的樣子。”
“郝蔓荻,這是什麼怪名?”不像中國人的名字。
“是洋人的名字。”黃包車伕熱烈討論。“我聽說這郝家大小姐,洋名就叫Man、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