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沒出來,但海邊的天早已明亮了,年輕人就那樣憨笑著看著馮老頭,又看看馮小曼。
馮小曼看了看他身上披著的破布,眉頭皺了皺,看向馮老頭。
馮老頭嘆了口氣,回到屋中倒騰了半天,摸出一件嶄新的青色長袍。
這件長袍顯然不是馮老頭的,因為太長,也太大了。
但寬大的長袍穿在年輕人身上,卻顯得格外合身。
馮老頭看著身穿青色長袍的年輕人,一雙老眼忽然溼潤了,過了半晌,兩顆老淚滾滾而出,順著他滿臉如同溝壑一般的皺紋滾落在地。
“爺爺,你怎麼了?”馮小曼看到爺爺落淚,心中一驚,趕忙問道。
馮老頭渾身一震,回過神來,揉了揉眼睛,道:“沒事”
說著緩緩走到年輕人身邊,嘆道:“你走吧,我們家沒錢再過兩曰,連家都沒了,莫要連累了你。”
他也不知道這年輕人能否聽得懂,說完便向海邊走去。
家裡再窮,負擔再大,哪怕是兩曰後郭家會連自己的屋子都拿走,可每天的生活還是要繼續,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打漁。
剛剛走出兩步,卻聽那年輕人口中生澀的喊道:“錢錢”
馮老頭略微一頓,嘆了口氣,搖著頭繼續向前走去,忽聽身後馮小曼驚呼一聲。
馮老頭嚇了一跳,回過身來,之間那年輕人手上握著一枚金燦燦黃彤彤的金幣!
老人先是一怔,隨即便怒了:“你既然有錢,又何苦跑我家”
話音未落,那年輕人忽然一步跨了過來,此刻馮老頭距離那年輕人足有三丈,但這三丈的距離,那年輕人卻只用一步便來到了他身邊,抬手將那枚金幣塞到目瞪口呆的馮老頭手中,口中艱難而晦澀的說道:“錢你拿走,別別趕我我走。”
馮老頭怔了許久,這才回過神來,只聽那年輕人又道:“別別趕我趕我走”
他那乾淨的眸子中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種,那就是哀求。
讓人無法拒絕的哀求。
馮老頭眼前一陣恍惚,彷彿站在眼前的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他在哀求自己不要拋棄他。
他實在不忍心拒絕這雙眼睛。
馮老頭不是聖人,他需要錢來度曰;但他是個君子,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所以他將金幣又塞到了年輕人手中,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道:“跟我去打漁吧。”說著轉身向海邊走去。
年輕人低頭沉思了半晌,似乎聽懂了,歡喜的點了點頭,一把抓起馮小曼,快步跟上了馮老頭。
撒網,等待。
等待是漫長的,馮老頭看著始終咧嘴笑著的年輕人,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搖了搖頭,撅著嘴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半晌後忽然悶哼一聲,直挺挺的倒向水中。
“小心。”馮老頭急喝一聲,探手便要去拉。
但那年輕人掉入水中的速度極快,甚至連水花都沒有濺起來,人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曼,在船上待著,我去救人。”馮老頭一把扯下衣服,露出枯瘦出柴的身子,吩咐一聲便要向海中跳去。
“譁”一朵巨大的水花泛出,那神奇的年輕人又破水而出,只不過他手上卻抱著一頭足有飯桌大小的老蚌。
“老蚌?這是老蚌?這淺水區那裡來的老蚌?”
馮老頭吃了一驚,心中更是疑惑不解。
人們為了發財,什麼舉動都有過了,這附近海域中的蚌早就被年輕力壯的人們撲撈的乾乾淨淨。
蚌並不是很值錢,但老蚌吐珠,珍珠卻很值錢。
那年輕人一臉憨笑,抱著那隻巨大的老蚌,就像是抱著一朵棉花,輕飄飄的翻上船,然後將老蚌放在船上,朝著馮老頭傻笑,是不是地看看馮小曼,臉上的傻笑似乎笑得更歡了。
“回去!”馮老頭再傻也知道這隻老蚌意味著什麼。當即一把抓起漁網便要收網,卻見那年輕人滿臉急切,搖頭道:“不不”又急急忙忙搶過馮老頭手中的漁網線,忽然趴在小船船舷上,一手探入水中,輕輕拍打了數下。
他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只是這一刻的笑容卻沒有之前的傻里傻氣,而是一種乾淨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笑。
馮老頭與馮小曼對視一眼,盡皆不明所以,可剛剛轉過頭,便見遠處水面上一股斜坡狀的海浪緩緩而來。
“魚群,大魚群!!”馮老頭驚呼一聲,急忙喝道:“快走,他們會把漁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