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滿腹疑團,也不敢多問,她見我默然不語,反倒自己笑起來,“哀家老糊塗了,跟你說起過世的人來,罪過罪過。”
我陪笑道:“母親過世時,嬪妾還不懂事,如今聽您說幾句,反倒覺得親近。”
太皇太后許是覺得我說話合她的脾胃,索性暢言道:“你母親很好,先帝在時很喜歡她,可惜她自己不願意,否則後宮獨大,也沒陳妃周妃什麼事了。”
朱槿呈上茶點,“豈止沒有周妃陳妃什麼事,照著先帝當時的勁頭,只怕連中宮的位置也屈指可得。”
太皇太后並不怪她多嘴,只掃了我一眼道:“皇上寵你雖不及先帝對你母親用心,但放眼六宮,你也算獨佔鰲頭了。你只說太后為何偏偏看你不順眼,如今可明白了?”
我恍然,照朱槿的說法,母親在先帝心裡的位置獨一無二,若是母親應允入宮,只怕王氏便不可能成為當時的皇后,現今的太后了。
母親嫁給父親之後,得不到的永遠最珍貴,難免先帝不曾朝思暮想,太后那樣好強的人,如何能忍受自己的丈夫想著別的女人?只怕心中恨了一千遍一萬遍,只苦於無法下手罷了。現在我又入宮,蕭琮又那樣對我,夫君的心裡沒有她,現在兒子的心又被情敵的女兒佔據,她治不了已死之人,難道還治不了我?
我有些悵惘,想不到中間還有這樣一層,這幾大貴族世家當真是牽牽扯扯糾葛不斷,不是這家有那家的情誼,便是那家有這家的緣分,利害制衡,一發而動全身的事看來還真不少。
正默默揣度著,忽聽耳畔有人慌亂回報:“啟稟太皇太后、薇夫人,皇后娘娘忽然病倒了!”
朱槿怕太皇太后受刺激,撂下手裡正剝的蜜柚道:“慌什麼,揀緊要的說!”
那內監慌的跪倒在地回道:“今日新晴,幾位娘娘有興致一起遊園,也不知怎麼的,皇后娘娘好好的便暈了過去,現在御醫監的太醫們都趕去紫宸殿了!”
大安宮的人向來訓練有素,沉穩幹練,如今此人慌的幾乎語無倫次,可見皇后情勢之險急!
我也有些發急:“皇后有心悸的老毛病,莫不是突然發作了?”
太皇太后道:“這病可大可小,當真說不得!快,傳鑾駕,陪哀家去紫宸殿!”
紫宸殿內充斥的濃濃藥味氤氳沉沉,宮人們面色驚懼穿梭匆匆,裙帶飄忽間驚起陣陣冷風。
我扶著太皇太后下了鑾駕,曼姝紅著眼圈上來跪迎,太皇太后示意免禮,問道:“太醫怎麼說?礙事不礙事?”
曼姝哽咽道:“說是極險的,又診不出究竟是什麼病,現在只得拿人參吊著”
太皇太后氣的連連用龍頭杖觸地道:“廢物,一群廢物!”
我忙勸慰道:“您彆著急,小心心口又疼!”又問曼姝道:“李太醫不是一直伺候皇后的病嗎?他怎麼說?”
曼姝道:“李太醫說是心悸病發作,治不了根的,只能緩緩養著。崔太醫又說不是,兩位為這個正在偏殿爭著呢。”
我皺眉道:“這是什麼話,他們兩位是御醫監拔尖的太醫,這樣還診不實,別人更指望不上了!”
說話間已至內殿,眾妃嬪或坐或站,都守在寢宮外面。此時見我和太皇太后進來,忙一一見禮。
太皇太后問道:“怎麼只有裕妃和寧妃在?太后和皇上怎麼也沒來?”
劉娉婉聲道:“太后今日在靈符應聖院守齋,和妃娘娘陪伴在側,一日之期未滿,嬪妾們都不敢去驚擾。皇上國事纏身,也不敢貿然去稟報。”
太皇太后道:“怎能不去稟報?若是皇后有個好歹”
劉娉更加恭謙:“嬪妾原本也這樣想,但幾位太醫都說,皇后娘娘的病雖然來的險,好在於性命無憂。因此才暫時沒有向皇上和太后稟報。”
我聽她這樣說,想是已經問過太醫了。裕妃也道:“嬪妾當時都嚇傻了,虧得有昭儀在。”
我瞥見劉娉顏上掩不住的得色,微笑讚許道:“妹妹處變不驚,不愧是武將之後。”
劉娉並不在意我的誇獎,只略扯動嘴角道“不敢”,算是敷衍。我也不在意,恰好媜兒紅著眼睛迎上來喚我,也就將話岔了過去。
“姐姐。”媜兒拉了我的袖子到暗處,“薛姐姐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就病倒了,還這麼厲害!她們才剛說是中了巫蠱,姐姐以前是修過仙的,姐姐有沒有什麼法子救救薛姐姐?”
我心中一凜,原來在我們沒來之前,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妃嬪們居然在謠傳巫蠱之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