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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飛廉看來看去都沒有他要找的人,便垂著頭不言語。我暗裡發笑,我早已遣了棠璃出去,他怎麼可能找得到呢?
半晌,顧飛廉道:“棠兒二十來歲,模樣齊整;和卑職從小一起長大,卑職找了她十來年,娘娘好歹替卑職留心!”
我笑道:“將軍放心,我一定替將軍留意這個人,只是不知道將軍找這位棠兒姑娘究竟所為何事?”
顧飛廉鬱郁道:“娘娘不必知道,總之是顧家欠她的太多。”
嫣尋與我對視,彼此都有些不解,我淡淡笑道:“將軍原來是性情之人,放心,若是有這位姑娘的音訊,嬪妾一定通知將軍。”
顧飛廉臨走又深深一拜,眼神猶自在殿內穿梭。我看著他的樣子,倒像是真的關心棠璃,不像是裝出來樣子哄騙人的。
棠璃踏進殿裡,見我歪在曇花小涼榻上打量她,走近笑道:“娘娘這是怎麼了,像是不認識我似的。”
我含笑看她:“可不就是不認識你了麼,棠兒姑娘。”
棠璃聞言臉上的寧和像潮水般迅速退了下去,她有些囁嚅道:“娘娘叫誰呢,奴婢不明白。”
我半撐起身子,拉著她坐下道:“快別跟我裝了,顧大人到底是你什麼人?你又為什麼要躲著他?”
棠璃仍掙扎道:“奴婢從沒聽說什麼顧飛廉,娘娘許是聽錯了!”
我和嫣尋忍不住發笑,錦心也噗嗤笑出聲說:“姐姐這是怎麼了,昔日只有我做這種傻事,姐姐今天也和我一樣了!”棠璃猶不自知,嫣尋笑道:“棠璃妹妹,娘娘只說顧大人,可沒說顧大人的名諱,你要是從來沒聽說過,這‘飛廉’二字又打哪兒冒出來的呢?”
棠璃灰青了臉一言不發,錦心湊近打趣她道:“好姐姐,你還是招了吧,那位顧大人提起姐姐便心急火燎的,想必對姐姐有意的很呢。”
我見棠璃眼色冷冽,毫無半點喜悅羞怯之意,仔細觀之反倒有幾分恨意,忙喝止錦心道:“沒眼色的東西,看不見棠璃不喜歡了!”
錦心見棠璃臉色不好,忙止了笑,吶吶道:“不過是打趣姐姐幾句,姐姐怎麼就惱成這樣?”
我雖然也是一肚子的疑問跟好奇,但還是關心棠璃的心情佔了上風。我拍拍棠璃的手道:“這裡左右沒有外人,若是你願意,便說出來大家排解排解。若是不願意,你放心,我們自當今日從未聽說過棠兒這個名字,以後也不許顧飛廉接近慕華館半步!”
七月流火,今年因著之前連綿的雨季作為鋪墊,降低了暑夏的燥熱,室外雖然也有蟬鳴聲聲,卻更多的像是無力的哀嘆,哀嘆這個並不太熱的夏季還未過完,自己的一生便要從頭再來。
棠璃嘆出一口長氣,緩緩道:“奴婢原本姓李,父親是前朝的太常少卿。嘉和二年八月初六,我父親因牽扯陳太妃巫蠱案被人告發,朝廷將我全家成年的男子腰斬於市,女子充為營妓,彼時奴婢不過五歲,也被髮配到漠北軍營裡去充當雜役。”
她說的平淡,我卻聽得心驚,五歲的小孩子能做什麼?不給她死路,卻讓她在軍營裡眾多虎狼的覬覦與騷擾下慢慢長大,然後承負起營妓的命運,這是何其殘忍的舉措!
棠璃繼續說:“也是奴婢有福,七歲那年,遇到了主母。”她說起裴陸氏,眼裡瞬時充盈著柔光:“主母與老爺到漠北探望陸老爺,見我少年老成又身世可憐,便不顧老爺的反對極力將我搭救出去帶回了西京。後來皇上當政的第三年,查清了陳太妃一案乃是有人栽贓誣告,為陳太妃昭雪沉冤,也還了我李家清白。可是我的父母、我的哥嫂、我李家上上下下二十八口人,都回不來了,都回不來了”
她的眼淚簇簇而下,濡濡浸溼了膝蓋頭喜鵲報春百褶裙的布料,她哽咽道:“還有我那三歲的弟弟,也被髮配到西蜀蠻荒之地,走在半道上就沒了,小姐,他才三歲,才三歲啊!他們說他半夜裡燒的滾燙,嚷嚷著要孃親,可是我的孃親,在父親行刑的那天就一頭碰死在牢房裡了!”
棠璃終於控制不住捂著臉痛哭起來,淚水像小溪一樣在她的指縫裡蜿蜒,我忍不住抱她入懷,眼淚也似斷線的珠子一般無法止住。錦心趴在桌上抽噎著,只有嫣尋還強自忍著,紅著眼圈哽著喉嚨來勸慰我和棠璃。
棠璃稍稍止了哭泣,擦淨淚水道:“你們知道那告密的人是誰麼?”
第十八章 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雖然不知道告密的人是誰,但此刻從棠璃的神色和顧飛廉的那句“顧家欠她的太多”,也猜出顧家決計逃不了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