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也見過他最狡猾的模樣,但彷彿現在他突然又變成個陌生人,她移開視線——好像不太能夠再直視他,怪怪的。
“你什麼時候起的?”雷修遠忽然問。
黎非出著神,下意識地答道:“卯時差一刻。”
雷修遠淡道:“卯時就開始往這裡飛了,對吧?”
黎非乾笑一聲,被他說中了,進了門派後修行繁重,他們倆其實沒那麼多閒工夫你看我我看你,雷修遠也就來看過她兩次,這次她終於飛得快些了,剛巧葉燁他們又寄了信,便過來看看他,半年多就見了三次……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覺得他陌生吧?
雷修遠沒有再說話,他長長的袖子拂過她的胳膊,輕飄飄的,還有一股冷冷的香氣,像是廳堂正殿中常點的那種香。
黎非只覺越站越傻,明明來之前一肚子話想說,可怎麼這會兒全忘掉了,眼看時間不早,她索性晃了晃桃花,朝他笑笑:“我先回去了,等飛再快點,我再來看你。”
雷修遠回到弟子房的時候,頌風他們居然還在,因見他來了,頌風居然和顏悅色地問道:“修遠,方才那位小師妹是新來的嗎?哪位長老座下弟子?”
雷修遠偏頭看了看他,忽然問:“頌風師兄,請問你今年貴庚?”
“十九,怎麼了?”頌風莫名其妙。
雷修遠淡道:“她還要大半年才十三歲。”
語畢他馭使著小白雲就飛遠了,頌風愣了半天,想了半天,最後茫然地問身邊其他弟子:“他方才是什麼意思?還大半年十三歲?怎麼了?”
眾人不由忍俊不禁,一個弟子笑道:“頌風師兄,修遠師弟是提醒你不要老牛吃嫩草,那位小師妹年齒尚幼,才十二歲。”
這位頌風師兄也真是夠嗆,人家小姑娘還那麼小,他這是什麼古怪興趣?
頌風終於回過味來,一時間臉漲得通紅,此時氣急敗壞想去找雷修遠,卻哪裡能找的到,只氣得滿地亂竄。
葉燁和紀桐周的回信又過了一個多月才收到,他們三人都附了頭髮,裡面還多出一綹嫩黃柔軟的頭髮,用紅繩繫緊的,唱月在信中提到那是百里歌林的胎毛。
“胎毛都寄過來……”黎非有些無語,繼續看信,才明白,原來山海兩派根本沒有通訊的法子,傳信鳥也無法飛到東海萬仙會,葉燁他們沒人有法子跟歌林通訊,聽說無月廷的傳信術有頭髮就能通訊,百里唱月便把歌林的胎毛寄過來了。
黎非心中難抑激動,急忙提筆蘸墨,鋪開信紙,然而筆在手中,內心有千言萬語,一時卻不知要怎麼跟歌林說。
問她為什麼要一個人去千山萬水之外的東海萬仙會嗎?她現在大了些,也差不多更能猜到歌林離開的理由了,越是如此,越問不出口。歌林瞞得那麼好,只在她一個人面前流露過脆弱的神情,一定是不想讓唱月和葉燁都被牽扯進來。
她現在一個人在東海萬仙會,是不是修行很辛苦?辛苦些,大概就能把那些愁緒丟在腦後了。時光還漫長,他們年紀還小,以後一定能遇到更好的人——可這樣的話,她也說不出口,這膚淺的安慰有什麼用?
想了半天,她還是提筆寫自己的修行,每天跟師姐在靈氣鬱結的無月廷騰雲飛行,從開始的牛車爬到現在可以一個上午來回南北;下午跟著衝夷真人雕鑿爐鼎,在五個人偶上維持五種仙法,常常累得暈過去。
她絕口不提葉燁的事,匆匆寫完,捻了根胎毛在信紙中,施法點火一燒,信紙眨眼被火焰吞沒,消失在面前。
不知過了多久,忽見桌上燭火的陰影開始攢動,緊跟著變成了幾個字,又秀氣又端正,正是百里歌林的筆跡:一切安好,勿念。
黎非又驚訝又狂喜,這是東海萬仙會的傳信術嗎?陰影變成文字?可比無月廷的傳信術有趣多了!
她急忙又寫了好幾封信一起燒過去,信中終於提到葉燁他們寄來胎毛的事,然而這一次等到幾乎天亮,歌林再也沒有任何迴音。
黎非推開窗,外面風雪肆虐,萬里冰封,她心中實在不知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葉燁他們。或許歌林並不會希望她說出去,否則不會一直不回信。
不知為何,黎非忽然想起在王府那一夜,歌林伏在葉燁身邊默然垂淚,無望的感情讓她選擇遠遁千山萬水之外,她覺得好像終於可以稍稍理解歌林的心情了。
可能離開才是最好的,面對陌生的無邊無際的東海,歌林的內心會不會得到稍稍的平靜?
黎非嘆息著合上窗,天快亮了,她低頭吹滅蠟燭,忽見桌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