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右手輕輕撫上獅頭。
一道青光從葉相僧的掌緣下迸出,就像是水洗一般,沿著獅頭迅疾散開。很奇妙的情形發生了,那些青光就像是有某種生命力似的,不停地衝涮著石質的青色獅子,漸漸將那獅子上的凡間青青色彩盡數衝涮掉,露出內裡的本身材質來。
那石獅的材質有些奇怪,明明是石頭,看上去卻似乎有些彈性,顏色似白非白,就像是某種有生命的物體。
青色的顏料被沖洗掉了,而葉相僧手掌上的青光還在噴湧而出,竟又給那石獅染上了一層青色,只是這青色卻與先前的青色不同,湛湛泛光,寶氣十足,就像是某處仙境裡不知深淺的湖水,又像是某個西方王子幽幽的美麗眼瞳。
……
……
青色的石獅微微動了!
葉相僧微微笑了,在石獅上盤座了不知道多少年,經歷了多少風吹雨打的獅子文殊像也微微笑了,然後化作一道清光,消散在桂月峰頂,清光一湛即現,就像是煙花一般。
而尋常凡人形象的葉相僧的眉毛卻在此時挑動一下,原本柔順的眉尾被這一挑之後,便定住了形狀,再也沒有捲回去,變作了一道直如劍的英眉,眉尾殺意大作!
“淨日升起百花放!”
遠方的日頭在葉相僧道出此偈後,驟然弱了光芒,反而是有一道光從葉相僧的身上射了出來,穿透了那層厚厚的袈裟,穿透了五臺山峰頂的霧氣,穿透了所有的一切一切,將所有的周邊的事物都照的晶瑩剔透,美麗無比。
而那青色石獅也隨著這光芒的照拂,猛然間亮了起來!
山腳下的數萬僧眾看著這俗世上的神奇景象,不由俱呆了,跪伏於地,不能言語。
……
……
桂月峰頂。
葉相僧半蹲於地,輕輕拂摸著身前一個毛茸茸的小傢伙。一陣光芒過後,又是一陣驅惡除醜的清風拂過,那個石獅便頓時變作了這樣一個渾身長滿青毛,可愛無比的小青獅子,小青獅子的雙眼卻是散著那種嫉惡如仇、兇猛無比的猙獰光芒。
青獅,終於再現人間!
“唉呀,幾百年不見你,怎麼和小易朱似的,縮小了這麼多?”葉相僧輕輕撫著小青獅的頭頂,用手指伸到它頭頂的絨毛裡替它撓癢。
小青獅打了個哈啾,噴了葉相僧滿手的口水,然後撅著屁股,前肢並不離地,後腳碎碎移著,將小小的身子挨緊了葉相僧的小腿,使勁地蹭了幾下,看著憨態可掬。
“普賢還把白象留在身邊五百年,我卻封了你五百年。你不要怪我。”
葉相僧低頭說道,略有歉疚之意。
當年他與普賢領著須彌山羅漢在各界中尋找佛祖下落,最後進入了人界,不料被西天淨土方面暗中施了毒手。
本來以須彌山當年盛景,斷不至於被一個大勢至菩薩就欺凌到如此田地,但一來事發突然,誰也想不到精修佛法的佛子們忽然變成了黑暗中噬血的殺手,二來誰也沒有料到一向刻意隱藏自己功業的大勢至菩薩竟然有如此強悍的神通境界。
文殊菩薩成了第一個散去寶像,徒留佛性的犧牲者,與之同時,青獅也在重傷大勢至菩薩之後,被打回了小靈體,文殊菩薩散體之前,搶著將青獅封入了石獅之中,逃過了大勢至地追殺。
直到第一文師利菩薩死後,大勢至才開始在雪原上對普賢動手。畢竟文殊頂著個第一的名號,不先殺了他,大勢至菩薩自會忌憚。
這一世的文殊已經醒來,而且站在獅子文殊像前,眼中終於多出了一絲厲殺抗擊之意,所以他才會施出神通,喚出了青獅。
只是菩薩算錯了一件事情,所以此時他只好苦笑著,看著自己膝旁像小狗一樣的青獅——封閉了五百年,青獅就像睡了一個五百年的大覺,當初受的傷根本沒好,還只是一個徒有威勢,卻無比脆弱的小獅子。
“唉。”葉相第三次嘆氣:“你這小東西,本以為你能幫我點忙,哪裡知道反而卻要心憂你的死活。”
小獅子不依,嗷嗷叫著,朝著葉相的腿上咬了一口。
葉相苦著臉,發現腿上只是微微一麻,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脆弱強大,這都是相對的概念。若自己膝旁這獅子胡亂放入人間,只怕也是個恐怖的大妖,但如果和菩薩境界比起來,確實有些風中柳絮般柔弱。
正想著,小青獅忽然離開了葉相僧的身邊,衝到了月桂峰的懸崖之畔,抬起那青毛雜然的獅頭,沉默著向著天上某個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