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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冷鏡微忍痛不住,登時暈倒。

阿三見得勢頭不好,放聲大哭。這裡堂催早喊了兩個印度巡捕,大踏步走了進來,把兩個議論伍子骨的捉祝臨捉的時候,一個嘴裡還說像你這般頑固黨,恨不把你來革命流血,一個嘴裡說的是像你這般亂臣賊子,恨不把你拖到明倫堂上,一刀兩段。

滿堂的人,見他兩個刺刺不休的,為著古人的閒事,鬧到自己一身的晦氣,真正是書呆子,祖代流傳的一種性質,忍不住的鬨堂大笑。只有店裡的同事,見得冷鏡微受了重傷,嚇得手忙腳亂,從藥鋪裡買了些刀瘡藥,替冷鏡微用布紮好。僱了一輛馬車,送到船上。漸漸的甦醒過來,渾身發熱,喊起阿三,倒了一杯溫水,吃了些金雞納。接連睡了六七日,身子漸漸的復原。走到玄妙觀裡,遇見一個測字的先生,定睛一看,不是別人,卻是杭州城裡的一位大名士,姓王名柳號伯通。這王伯通的狀貌魁梧,足有六尺高的軀幹。自幼讀書,便十行俱下。臂力過人,常常的對鏡嘆息,想起自己要算王陽明以後第一個人材,可惜國家不曉得用他,抱著一肚皮的經濟,沒處發洩。後來有個朋友,薦到溫州的鳳池書院做山長,倒也很有些名望,轟動了幾百裡內的秀才們,負發相從。湊巧浙江撫臺嚴大中丞,憐才愛土,開了一個保舉單子,保他一個候選知縣,他卻竭力的辭去。人家都說他清高拔俗,喊他王處士。不料靠著書院的東首,有個半開門的窯子,裡面有個鹹水妹,生得異常妖豔,和溫州的一位孝廉相識。那孝廉原是詩賦名家,王處士未到溫州以前,處的館地極好,每年館縠,不下兩三千金的光景,都交給在鹹水妹的身上。自從王處士做了鳳池的主講,那些少年們被一派的講道之言,說得天花亂墜,一個個都辭了那孝廉,投到這王處士的門下。那孝廉弄得兩袖清風,專靠科場裡做個搶手,賺些銀錢度日,又被王處士寫了一封密信,嚴中丞把他功名革了。這已革的孝廉弄得無計可施,便和那鹹水妹設成圈套,濃汝豔服,乘黑夜裡帶著迷藥,偷進了王處士的臥室。王處士動彈不得,直到天色黎明,眾學生齊到處土的床前請安,但見床前放著一雙花鞋,甚為驚訝,一陣脂粉香的氣味,直從帳子裡透了出來。這裡鹹水妹才緩緩起身,對著眾人說老師疲倦,明日再行開講罷,眾學生一鬧而散。鹹水妹掠齊了鬢髮,用解藥向王處士的鼻管上一撲,說一聲告辭。王處士緩緩醒來,已是夕陽西下。到次日,在講堂傳鼓,哪知人影全無。仔細打探,才知道被人陷害,有口難分,只得佯狂避去,做這江湖上的勾當。這番見了冷鏡微,不免問起家鄉的情景,自然添了一番傷感。冷鏡微不知就裡,當他是個有名無實的假道學,說話中間,又不免露出一種冷落的氣象來。王處士也微微的看出,付之一嘆。冷鏡微正要舉步它走,被王處士一把拉住,說俺王伯通孤負了一世的盛名,沒頭沒腦的被人家陷害,走遍天涯,竟沒一個知道俺心事的豪傑,替俺昭雪一番,連家鄉里的三尺童子,都輕我賤我,拿俺王伯通當做天下第一下流的種子。俺想這胡胡塗塗的世界,哪一處還有甚青天白日,便活在世上,也沒有什麼趣味。只是生平有一件未了的心事,著著一部《性理真詮》,沒有得人傳授,但求鏡兄帶還家鄉,掛在湧金門的城樓上面,等那往往來來的無名豪傑,替俺同聲一哭,俺便死在九泉之下,也算是吐得一口憤氣了。說著從一隻破箱裡,拿了出來,揣在冷鏡微手裡。冷鏡微聽他出言慷慨,也只得受了。

走開數十步,只聽後面大聲叫道:“蒼天啊蒼天,你既然做了造物之主,我和你在九天之上,定要辯個明白呢。”說著攔胸一劍,把自己的心肝,捧在手裡,兩眼睜得火球一般,向天直指,身子便倚在那大柱之上,絕不傾倒。嚇得滿觀裡的上下人等,像那潮水的洶湧,向外逃走。冷鏡微主僕兩人,也被大隊裡擠了出去。剛要上船,被玄妙觀的道士,迎面撲住,大聲喊著捉賊。冷鏡微正待申辯,早被幾名捕快簇擁前去。不上一刻,元和縣知縣的轎子已到,設著公案,查點屍身,仍是直昂昂的站著。除卻胸口的鮮血和他手裡的心肝,看不出已經戮死的樣子。冷鏡微一見是王處士死了,不由得淚如雨注,跪了下去,把手裡捧的《性理真詮》,放在地上,硬著頭顱,向那《性理真詮》上面丁丁東東碰了幾十個頭。那知縣坐在公案,眼睛努著屍身直望,快頭上去打了一個千,稟明兇犯已經拿獲。那知縣才低頭一看,問冷鏡微道:“你姓甚名誰,是哪處的人氏?”

冷鏡微道:“學生姓冷名鏡微,浙江杭州府仁和縣人氏。”那知縣聽他是個學生,沉吟了片刻,眼睛又朝那屍身望了去。望了半點鐘,忽然把手向公案一拍,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