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懷裡,荷倫安踉蹌了幾步,“來!跑起來小夥子,先把這件貨送到理查街的大富商理查先生家。”
荷倫安露出了惶惑不解的表情,“老闆娘,我……你……”
“別叫我老闆娘,多難聽!你實在太缺乏浪漫元素,我叫芙蘭,你應該叫我芙蘭小姐。”芙蘭小姐驕傲地挺了一下她豐滿的胸脯,鮮豔的布裙彷彿發出了撕裂的悲鳴。
荷倫安還以為這位嘴唇鮮紅的婦人已經連孩子都有幾個了。芙蘭從自我沉醉中醒來,催促道:“怎麼?還不快去!富商先生十分憎惡遲到的人,你要是遲到了一刻,”她豎起蘿蔔似的手指,“哪怕只是一刻,你也要賠償我所有的損失!”
在缺錢的人面前說賠償無疑是巨大的威脅,荷倫安也的確被威脅到了,他甚至來不及想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在這家商店裡幹活,急匆匆地抱著極重的布包跑了出去。
太陽高升,街上的人也變多了,荷倫安只能以走路取代跑步。聽著耳邊的喧鬧,他安慰自己:儘管不知道接下來會有多辛苦,至少活計是找到了,這個難關總算是暫時跨過去了。只是……
理查街在哪裡?荷倫安後悔剛才沒有問清楚路怎麼走。他嘗試在路上找“路牌”,馬上反應過來,這裡不是T國,除了荒野的分岔路口,路牌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他呆站在大街的中間,為什麼第一世的記憶會重新鮮明起來?
突然,他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大包裹脫手飛了出去。他猛然清醒,跑上去把包裹抱起來。這時候耳邊響起了男人的大嗓門,那個聲音在喊:“各位注意啦!有大事要發生了!”
人群漸漸圍了過來,荷倫安嘗試突圍而出但都不成功,男人興致勃勃地講了起來:“不久前,就在這裡,一匹馬為我們帶來了大災難!”
議論紛紛,“一匹馬?哈哈。”“我今早可是看見了,可能是疲勞的旅人。”“大嗓門你又要吹牛皮了嗎?”大家笑了起來。
大嗓門急了,“簡直是侮辱!對我的侮辱!這種事能胡說嗎?!這可是鎮長夫人親自讓我來說的!仔細聽好了,那匹馬是從遭殃的山邊小村莊來的。”
人群瞬間安靜了,人們的臉上陸續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荷倫安渾身一抖,不敢動彈了。
“不止是馬,這牲畜還為我們帶來兩個人,一個被人帶走了,一個自己逃跑了。鎮長夫人感應到了,蘇爾西鎮現在有五個山邊村莊的人,其中兩個人身上帶有邪惡的氣息!”
人群中發出倒抽氣的聲音。“天啊,這可不是什麼有趣的訊息,大嗓門,快把對策告訴我們!”
荷倫安冷汗簌簌地溼了脊背,他簡直一刻都沒法再呆下去了,用力往人與人之間的縫隙鑽出去。有人被他的動作惹得不快,但聞到那股濃郁得刺目的香味,就知道這是皂香街老女人芙蘭可憐的送貨工人了。芙蘭精明嚴苛,還與蘇爾西鎮最有錢的理查先生關係匪淺,沒人願意得罪她。於是,幾個人罵咧咧地把路讓了開來。
荷倫安到了人圈外圍,像溺水的人終於重歸水面,大口呼吸清新空氣,繼而邁開了長腿,奔跑了起來。大嗓門不愧於名字,聲音大得足以讓荷倫安聽到後面的幾句話,“還能有什麼方法?!這問題簡直太愚蠢了!我們,我們蘇爾西鎮每一個人,必須團結起來!把那五個外來人找出來,沒感染疫病的趕出去,感染了疫病的……燒死!”
荷倫安拼命奔跑,肺部的空氣逐漸稀薄,他不敢停下腳步,好像那群人會追上來把他撕裂成一塊塊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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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倫安失去方向亂跑,誤打誤撞找到了理查街,那條街最顯眼的是一座奢靡的庭院,高大的鐵欄門頂是理查的名號,用融了的金子塗得光彩奪目,遠遠就能看見。
劇烈的運動讓心中的恐懼消散了不少,荷倫安梳好吹亂的頭髮,吸了一口氣,敲門。等了好一會兒,門開了,探出一個腦袋。荷倫安低下了頭,因為這個腦袋屬於一個……矮人。他覺得這個矮人很眼熟,認真回想之後記起來他就是早上差點被馬踩踏的那位。
“你好,我是為芙蘭皂香店送貨來的。”他心裡有了疑問,那兩個來自他家鄉的人是不是被這個矮人帶走了?
矮人氣鼓鼓地說道:“沒有!我從來沒有買過這些東西!”作勢要關門。荷倫安想要阻止,發出一個音節,門就被另一個人攔住了,門被徹底開啟,鬱鬱蔥蔥的密林展露在眼前。
荷倫安後退了兩步,因為那些高矮不一但茂盛至極的樹木上,似乎掛了不少粗粗細細的蛇,重點是,色彩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