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中有千千結
下人阻攔不及,布泰風風火火的推開了麟趾宮的門,皇太極半倚半靠的歪在炕上,貴妃側身坐在一旁,手裡端著藥碗,看到布泰這麼就進來了,他們倆人都有些錯愕,布泰手扶著門框,眼淚噼噼啪啪的往下掉,皇太極連忙坐直身子道,“布泰,你這是怎麼了?”
布泰無語,貴妃娜木鐘連忙站起來,“妹妹,快進來說話,天晚了,門口涼。”娜木鐘原本和布泰無甚交情,大面上過得去而已,但自從皇太極將博果爾抱於永福宮撫育,二人便親厚了許多,娜木鐘生性樸直,倒不難相處。布泰邁步進門,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皇太極,皇太極掃了一眼娜木鐘,娜木鐘便說,“哎呦,看我這記性,今兒一早皇后讓我去趟清寧宮,說有事要和我講,我都給忘了,皇上,臣妾去去就來,妹妹,你服侍皇上吃藥吧。”
娜木鐘將藥遞與布泰,布泰有些失神,沒有接,皇太極伸手道,“給我,你去吧。”娜木鐘依法作了,回身往出走時,臉上多少有些委屈的神色,只聽皇太極在後面說,“從清寧宮回來就歇在永福宮吧,你這做額孃的倒是省心,自己兒子都沒哄著睡過一宿覺。”娜木鐘聞言面露欣悅之色,“臣妾遵旨。”
娜木鐘剛一關門,布泰就撲到皇太極的懷裡,號啕大哭,嘴裡含含糊糊的說,“皇后不說我還不知道,我以為你這麼難過,是早已移情於姐姐。”布泰這麼一撲,皇太極沒留神手裡的碗,碗裡的藥撒了出來,濺到龍袍上,他放下碗,輕拍布泰的後背,低聲說,“朕是移情了,只是,不是移情於她,卻是移情於你。”
布泰抬起臉看著皇太極,一臉的鼻涕眼淚,皇太極一面無奈得笑著搖頭,一面用自己的手給布泰擦,“看看你,什麼哭相,丟人不丟人?”布泰卻惱怒得抓住皇太極的手腕,“你為什麼不早對我說?啊?”皇太極一愣,低頭,輕聲說,“有些話,不好開口對你說,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我以為,你是我心裡的人,應該明白我心裡的事。這些年,我是如何對你的,你還看不出嗎?”布泰推開皇太極的手,憤然說道,“你不說,你不說我怎麼知道!”皇太極笑著伸手攬住布泰的肩,“這下你不是都知道了嗎?知道了就好。”
布泰本打算順勢倒在皇太極的身上,忽然心念一動,直起身,看著皇太極說,“皇上心裡有幾個人?”皇太極皺著眉頭,舉手彈了布泰腦門一下,“你就是個妒婦,醋缸。”布泰悻悻的說,“皇上不願說嗎?”皇太極向後靠在枕頭上,微閉著眼,半晌,道,“自你那日在書房給我背三字經,我心裡,便只有你一個人了,金福沒了,也帶走了我的那份念想。”說到這裡,他拉住布泰的手,“頭年裡,八格格就那麼扔下了咱們,我心裡就怕得緊,帶兵沒走多遠就後悔了,後悔把老十四也留在了京裡。”
布泰聞言,低垂眼簾,瞥見了皇太極衣服上的藥跡,於是取下的手帕去擦,皇太極也低頭看,臨了,把手帕拽了過來,“‘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嗯,這句好,小老虎,記得你是怎麼學會寫這兩個字的嗎?”“在御書房裡,皇上手把著手教給我的,那是個冬天,雪還挺大的。”
皇太極滿意的笑了,“朕也記得真真兒的,你那天凍得跟什麼似的。這手帕,就給朕吧,好不好?”“不好。”“為什麼?”皇太極有些吃驚。“因為,因為”布泰眉頭緊皺,抿著嘴,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因為那是多爾袞送的。”皇太極偏過頭去,笑了,“原來是這樣,難怪你不捨得給朕。”布泰羞愧難當,一把搶過手帕道,“誰稀罕,我這就燒了去。”說著,就要起身往放蠟燭的地方走,卻被皇太極一把拉住,“這麼精緻的帕子,燒了可惜,那是暴殄天物,你留著用吧。”“皇上”布泰看著一本正經的皇太極,嗔怪一聲。皇太極摟住布泰說,“你就踏實用吧,這回朕可不怕他了,他呀,再也搶不走我的小老虎嘍。”
“皇上?”“嗯?”“若是有一日我們吵了架,我要回科爾沁怎麼辦?”伏在皇太極胸口的布泰笑呵呵的問。“那朕就哄,就勸。”“要是哄不住,勸不住呢。”“那就再哄,再勸。”“要是這些法子都不好使呢?”皇太極恍若大悟,隨即閉眼,拿手敲著額頭,“唉,哲哲怎麼把這些都和你說了,年少荒唐事啊。”布泰撅嘴,“皇上還沒說怎麼辦呢。”“讓朕想想。”
少頃,皇太極睜眼,面含微笑,撫著布泰鬢角的頭髮道,“朕會回身把自己的馬拉出來,”“拉馬做什麼?為什麼不是拎著大刀,難不成你要追到科爾沁?”布泰問道。“你聽朕說啊,朕拉馬出來,把你扶上朕的馬,說,既然這麼想回去,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