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執素自己身上。
趙惟一嬉皮笑臉地道:“我知道好多縣主不知道的。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縣主不問我知不知道這些我知道的!”
柔雅被他繞的一暈,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是馬上肅容問道:“你因何混入羲和宮?是何人指使你,何人為你安排,又給了你什麼樣的好處?你,你且將你知道的一一都說與我知!”
趙惟一慢條斯理地說:“至於原因麼,我想,隔壁那個腫臉丫頭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富貴險中求——”
“哪怕賠了命都在所不惜麼?”柔雅突然覺得這個世界裡大家都瘋得有些沒有道理。
“我不會賠上性命的,我不會像那丫頭那麼蠢,我一直在給自己造就最有利的情勢,比如現今,縣主你捨得殺我麼?我好歹給了你這樣一個天大的人情。若不是我反水,現在在這囚室之中的,應該是縣主你吧!”趙惟一衝著柔雅眨眨眼。
柔雅簡直無語:“因此你索性攀誣執素,因為她中了你反下的毒,反正也活不長了,是也不是?”她突然一跺腳,說:“你們這些人怎麼都這樣,都不把別人的性命當性命看,是麼?”
趙惟一突然面色一沉,似乎想起了什麼。他收起了嬉皮笑臉,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身上戴著的鐐銬叮叮作響。柔雅立時便覺得面前的男子氣勢迫人,不禁向後退了一步,正色道:“我不可能給你富貴,饒你一命,讓你活著走出這座皇城,或許我勉強可以做到!”
“無所謂!”趙惟一微微笑道,“只要能生離此地,我自然能從上國天女那裡取得我想要的富貴,如果她想遮掩此間的真相的話!縣主不覺得我這打算精明得緊麼?”
“是精明得緊,只是我不想過問這些事,你也不用把你的打算告訴我。”柔雅無奈答道,心中覺得這人怎地這樣的難纏。
“不過,縣主難道真的不覺得虧待我了點麼?我與縣主萍水相逢,無緣無故,送了這樣大的一份人情?”
兩人你來我往,討價還價半晌,柔雅最終只答應,向皇帝求情,判趙惟一一個流刑,送他出宮去西北戍邊。至於出宮以後趙惟一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脫,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這時,阿玖在囚室外面砰砰地敲著門,激動地問:“縣主,您在裡面麼?阿玖有事,請您出來一下!”
柔雅應了,略略整理一下衣裙,正要推門而出,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趙惟一,你真的不願說,究竟是什麼原因,你願意這樣幫我?”
趙惟一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方才不是已經說了麼”話猶未完,柔雅已經絕然地回過頭去,伸手拉開了囚室的門。阿玖正好奇地向囚室之中張望。
柔雅回身,不忘對那趙惟一說:“執素的毒,我會為她解開。雖然她應當為她的所作所為負責,可是,我也不會容許她莫名其妙地受此無妄之災。”說著,就關上了囚室的門,外面自有戍衛仔細地上了鎖。
趙惟一面上掛著的笑容,在囚室門關上的一剎那,斂得無影無蹤。他喃喃地道:“原來你還是那個你——”
他心中又回到去年的那個陰雲密佈的清晨——那時他受人之託,暗中刺探訊息,與他的小弟喬裝成兩名沿街行乞的乞丐。結果在天京小弟突然患上了絞腸痧,疼得當街打滾,卻只因兩人衣衫襤褸,身上無錢,竟無醫館肯收治。
自家小弟與趙惟一多年相伴,眼看著小弟在面前疾重瀕死,趙惟一幾乎要將一口牙都咬碎了,而就在他已漸失理智,幾乎就要出手當街搶劫就急的時候,卻聽身後一個好聽的女聲嗔道:“你們怎能這樣?別人的性命也是性命啊!”
趙惟一渾渾噩噩的,當時眾人也都以為他只是一名與小弟作伴的乞丐。沒有關注他,也沒有人趕開他,而是任憑他跟隨著去了沐茗軒。在那裡,他見到她一手認穴扎針的神技,也見到她那一心救人的專注眼神。結果小弟自是轉危為安,而沐茗軒卻分文未取,不收任何報償。
此後趙惟一再沒有見過那名女子,他一直過著唯利是圖的日子,而且過得越來越逍遙自在。直到攤上這一筆大生意,要他扮作戲子入宮,假裝與皇帝的未婚妻有染。直到殿上指認的那一刻,他才認出,他要指認的那人,就是那個一直被他裝在內心的最深處,那個和他僅剩的良知裝在一起的女子。
可惜的是,趙惟一此後再沒有機會將他這番心思說與柔雅聽。若是柔雅能夠得知她當日所行之善,曾經在她危機的時候,扭轉了她的命運,也許柔雅日後的命運會有所不同。只是世事如水,逝去了就再無“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