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氣,嘴裡噴出濃濃的橘香,手中不閒地揉搓著61歲的老人。而老人那張橘皮老臉則幸福的像花兒開了。
這幅情景蘇軾曾記錄過,當時,徐君猷知州與蘇軾宴飲時,小妾勝之也曾奉令起舞,蘇軾如此寫道:“雙鬟綠墜。
嬌眼橫波眉黛翠。
妙舞蹁躚。
掌上身輕意態妍。
曲窮力困。
笑倚人旁香喘噴。
老大逢歡。
昏眼猶能仔細看(減字木蘭花?勝之)。“
昏眼猶能仔細看——說得就是徐知州現在的模樣。可惜趙興不善作詞,他描繪不出這樣生動的場面。
趁著醉意,徐知州詢問:“離人,這酒是你自釀?……哈哈,這倒使我想起另一個聰明人,他也曾想照書本自釀……哈哈,你猜他釀出的酒什麼味——像泔水……呼呼哈哈!”
“離人”是趙興的字,由於屈原著《離騷》,所以“離人”,“騷人”也有詩人的含義。
徐知州剛才說得是蘇東坡,據說他沒錢買酒,又饞酒饞的心癢,於是不知道從哪找了一本書,按圖所示自釀私酒。酒釀好了,他不敢自己喝,讓兒子蘇邁先嚐,蘇邁嚐了第一罈酒後評價說:像餿了的醋。
蘇東坡堅決不肯相信——聰明如他,竟然不能按圖所示釀出美酒,所以他嚐了第二壇酒,而後確信:他釀的不是酒,是泔水……
蘇東坡的這段經歷啟發了後人,後人把一種低度大麴酒說成是他發明的,起名叫“東坡酒”。
徐知州說到這裡,猛然想出個絕妙理由:“離人,這人你該見見——詩情恣肆,千古絕代一騷人!你的酒,他定能給取個好名字。”
正說著,一個師爺打扮的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他俯耳對徐知州說了幾句,徐知州頓時大驚失色,酒意也彷彿立刻消退,他推開侍妾勝之,驚慌的反問道:“什麼?跑了?何時跑的?怎沒盯緊?”
頓了頓,他又難以置信的搖搖頭:“不可能,他要走,不會不給我打招呼!”
那名師爺連忙回答:“鄉人皆在傳頌他寫的一首新詞,使君請看……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徐知州唸完這句,神情已有點慌亂。那師爺補充:“傳言,那罪官寫完此詩,在江邊掛上衣冠,仰天大笑三聲,乘一葉小舟,消失在煙波浩渺中。”
“點齊三班衙役”,徐知州高聲喊叫。此時,他的帽子是歪的,袍服被小妾勝之揉的皺巴巴的。
當師爺領命跑出房間,徐知州這才記起了趙興,連忙徐徐一拱手:“離人,今日偶然有事,你明日再來,我們再盡今日之飲。”
趙興嘴裡喃喃念著:“夜飲東坡……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使君大人,我與你同去。”
黃州東門,一座廢棄的舊校場圈起了十畝多地。院牆很矮,遠遠可以望見,山坡上一個年青人牽著一頭牛,在田裡勞作——這就是黃州東門東坡校場,“東坡先生”因為這座山坡而得名。
說是校場,也就是一片平整的地,還沒有院牆。而它之所以成為校場,就是因為那處高坡。有這個坡存在,校官可以站在高處,一覽訓練場面。而在平地則需搭建高臺——又費錢又要花時間維護。
廢棄的舊校場——除了地面略平,什麼也沒有。
山坡最高處現在是間草屋,共三間;坡底,靠江水蓋了一棟房子,有房五間,門前一片籬笆牆。
蘇東坡是制舉狀元,換現代的話說就是雜學狀元。坡底這間土屋修的很有特色:根根竹節打通聯成竹管,從江中引來江水,注入屋後一個大蓄水池中。堂下臺階外有一小橋,橫跨一小溝而過,若非下雨,溝內常乾涸。
土屋之東,有高柳樹一株,為蘇軾貶謫當年所手植。再往東,有一小水井,中有冷泉,頗清冽,是詩人當年取水處而已。往東的低處,有稻田、麥田,山坡上有桑林菜圃,為一片長地,另有一片大果園——這片農場總共佔地約十畝。
風光之美一半在其地方,另一半則在觀賞風景之人。
蘇東坡是詩人,能見到感到別人即便在天堂也見不到感不到的美。他過去是用官家的俸祿養家湖口;現在他才真正知道五穀的香味。看到地上冒出針尖般小的綠苗,他會歡喜得像孩子般跳起來;看著稻莖立得挺直,在微風中搖曳,或是望著沾滿露滴的莖在月光之下閃動,如串串的明珠,他感到得意而滿足。
就住在這座簡陋的泥屋中,蘇軾還四處吹噓說:他午睡初醒,忘其置身何處,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