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不知道。他最初幾年打著蘇軾地名頭,滿亞洲招搖撞騙。高麗、倭國、大越沒見過蘇軾,但見過這名“詩酒之賭”的蘇門弟子,對他為蘇軾而不惜蹈海的行為非常清楚。因為他的行為符合傳統地尊師重教理念。如今,那三個國家的讀書人都拿趙興來教育自己的學生,久而久之,趙興的名聲也逐漸響亮起來。
之後,隨著他在高麗的詩文傳播,而越南更有陳公川、王元愚幫他鼓吹,至於倭國,抬高趙興的形象就是抬高源業平、紀守中的形象,所以,整個日本,無論關東武士團還是公卿,對趙興的形象鑄造都不遺餘力。在這種情況下,蘇門七學士中,趙興做的詩最少,但他的光彩卻蓋過了其他幾人……
然而趙興自己卻沒有這種覺悟,許多時候,他自己渾忘了頭上也頂著個學士稱號。
陳公川解釋完這一切,趙興很無恥地感慨:“沒想到啊,沒想到我竟然能冊身於蘇門學士中……嗯,他們都是怎麼誇我的,再說一遍,我格外喜歡聽。”
陳公川不給面子,他搖晃著摺扇,突然沒頭沒腦地說:“蘇公的性格,恐怕不適合在朝中為官。”
趙興嘆了口氣:“誰說不是,我勸過他。可我家師以五品官出京任杭州知州,如今回京任二品尚書,對於讀書人來說,這是大的榮耀啊,你說,我能勸得住他嗎?家師還在想,坐幾任尚書,而後擔任宰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學成文武藝賣於帝王家,這可是讀書人最後歸宿,眼看的,通天的梯子擺在面前,誰能忍得住?”
陳公川一笑:“你便能忍得住。”
趙興端起一杯熱茶,借茶杯掩住臉,嘴裡淡淡的說:“我過去忍得住,但我現在恐怕也忍不住了,因為我過去無牽無掛,而現在我有了追求與目標。”
陳公川感興趣的問:“你地目標是什麼?”
趙興慢慢地將杯中的茶喝下去,沒有回答陳公川地話。
陳公川頓了頓,望著湖光山色發了一句感慨:“好美的景色,不知道它的夏天該是一種怎樣的美麗?想一想,我都激動的窒息了。”
趙興依舊保持沉默,他一杯接一杯的喝茶。
陳公川搖了幾下扇子,看也不看趙興,兀自面向湖光山色說:“我臨走的時候去妹妹的封地看了,這幾年那封地建設的很不錯——巨型的城池、連片的鍊鋼廠,還有各種大型機器,光煉出的鋼條有百米……我還在那裡看到許多奇怪的物什,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大王讓我告訴你:那片鐵城就是你地家,你隨時可以回來。但挑戰大宋地事情。我越國決不會幹。”
趙興笑得很坦然:“我相信,伊伊的領地裡,那王宮監稅官做的很盡心,但必定他會發現:我其實只是做生意而已,不要多心。”
陳公川啞聲笑了:“你是我陳家的女婿,我陳家與你是一體的,所以有些話我沒有對大王說——你做生意。幹嘛在領地裡訓練了五百火槍手……別糊弄我了,我知道那是火槍,我妹妹來信說過,五十名火槍手輪射。可以擋住上萬大軍,你那五百火槍手放在我們南洋,那可是毀國滅族的力量。”
趙興晃著茶杯,平靜的回答:“你知道就好,因為我們是一家人,所以他們沒有瞞你,否則——你以為你會發現那群火槍手?不過你放心,這火槍手只是守衛力量,我打算用它守護一些東西,謀國竄位。那不是我地興趣。”
兩人說話的功夫,八名廓爾喀武士散步在周圍。隔絕了行人的靠近,泰森則抱著拳斜靠在附近一棵柳樹上監視。趙興看了看四周,放下了茶杯,嚴肅的說:“你真以為五百人就能滅國亡族,你錯了,戰爭打地是錢,一場小規模衝突。約計要花兩千萬。我那點錢根本不夠花的。
所以我早想通了,如果有兩千萬。與其費那麼大心力亡國滅族,不如把那筆錢花在人生快樂上。來大宋一趟,能夠花兩千萬瀟灑餘生,也不枉人生一場,何必那麼費事發動戰爭?你看我是那麼瘋狂的人嗎?“
陳公川收起了摺扇:“你這麼說,我倒放心了。其實,父兄們討論這事的時候,李源曾經說過:別看趙離人做事細緻精密,可他的本性也就是一個懶人、一個喜歡享受的人,若有人把王位安排好了,請他來坐,沒準趙離人也就坐了。但如果讓他自己篳篥襤褸,親自打下一片江山來……他準會嫌麻煩,所以無需擔心。”
趙興哈哈大笑:“知我者,李源也!”
陳公川沒有回身,如果他回身就會發現,趙興雖然笑的很爽朗,但眼神卻很冰冷,冰冷的像是九幽深淵冒出來的凝視。
陳公川望了一會風景,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