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光。他和她挨在一起,她在床上感到他的體溫,那是一種被迷霧包裹的感覺,雖然不十分真切,可她內心的冰冷已漸漸融化。她不明白自己緣何來到了他的懷裡,那是一種發現後的驚訝,他摸索著掀起她的條紋服,她的後背感到他緩慢的移動愈發深入,她的觸覺被悄悄喚醒,就像她記憶中的那個夜晚一樣,她在幾下微弱的抵抗之後平靜了,慢慢順從了他的侵入。
燈熄了,四周一片寂靜。
每個人對同一個夜晚的回憶是不同的,助手在心底笑了幾聲,為他的傑作暗暗得意。
第二十四章
“這裡是冷藏室,除了我,沒別的活人來過。”攝影師說,暖昧地笑著。
吳山的心裡陡然一驚。身後,那扇鐵門轟的一聲關上了。兩個人同時往前走了幾步。雖然同處一個平面,他們卻各有心事。吳山暗自尋思攝影師的言外之意,併為衣褲內的匕首確認目標。
“在這裡,死人比活人值錢。”攝影師拉開一個抽屜,裡面是一具凍僵的小男孩,“他是我一個朋友的孩子,十歲時死於放射性汙染,他母親不想火化,把他留在這裡,每年五萬元的儲存費。”
冷藏室是由一個個鋁製的抽屜組成,鑲制在一層一層的合金櫃內,上面寫著死者的姓名、死亡原因和時間,有的附註屍體的藝術用途。“一般的名單上都有註釋,沒有的都是代為保管的,五年前我從太平間買了這套裝置,這職業當時沒人敢做,我是在給母親守靈時琢磨出來。想一想,人真是奇怪,只要把別人害怕的工作拾起來做,大都會成功。”
“你剛才說,沒別的活人來過?”吳山並不理會攝影師的介紹,他關心的是自己和兜裡的匕首。
“我一聽人談起死屍就興奮,沒辦法,這是職業病;一碰到生人,我就想把他的皮肉剝下來,看裡面的骨頭,這更是職業病;跟我打交道的,也都是這號子人,他們喜歡聞這味,可別說,幹我們這行的,身上的氣味絕對和別人不一樣,你能聞出來嗎?”
吳山搖搖頭。
“當然了,你不是幹這行的,鼻子上的工夫自然差些,不是我吹牛,人堆裡,我伸伸鼻子,差不多能聞出誰死誰不死,八九不離十吧——”說著,攝影師湊到吳山身邊聞了聞,他幹吸了幾下鼻孔,臉色突然凝重起來,“這就怪了,怎麼咱倆身上的氣味差不多啊——”他又聞了幾下,“我的味比你的味還重——”他又把鼻子貼在自己的外套上,“奇怪,不該這樣的呀,我剛才怎麼沒聞到呢?……”
“什麼呀。”
“氣味!我聞到我們身上都有那種味!”
“你說的是——”
“沒錯,死屍味。”
吳山打了一個冷顫。想象中,匕首的寒光已經刺入他的心臟,切割著毫無痛楚的骨縫,血凝固了,皮肉被劃開,血管斷了,零星的碎肉拋在一邊,相連的器官被一個個揪出,滴著漆似的粘液。檯布溼了,跟著是橡膠手套和地板,掏空的軀體裹著一層厚厚的塑膠片,塞入防腐的冷藏抽屜,上千億個細胞、數以百萬次的遺傳更替,最終無非是枯萎、麻木或是宰割的無奈。
“怎麼會這樣呢?”攝影師停止瞭解說,看來,他並不希望過早看到自己的“永恆”。
“也許是傳染的吧,剛才,我們不是看了一個孩子的……”
“那是另一種氣味,這裡的氣味是我一手設計的,我熟悉它,可我身上的是另一種,一種陌生的……”攝影師突然盯緊了吳山,“我可以肯定的說,這種氣味原來是屬於你的,只是後來才……”
“我快死了?”吳山故作驚慌,求教一般抓住攝影師的胳膊。
“從我的經驗來看……”
“我們換個房間吧,你不是說還有一些藝術品嗎?在哪個房間?”
“噢,是隔壁那間。”
吳山的引話起了作用,他們暫時離開了冷藏室,來到攝影師的“藝術品”收藏間。
“任何人來到這裡,都有一種重生之感!”攝影師滿意地看著,自豪地說。
其實,除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收藏室給人的印象是十分生硬而單調的。燈光下,屋子中間擺著一圈玻璃展櫃,牆壁上,一幅幅死亡標記的枯骨和人皮,還有毛髮和結石,鑲在每個固定的畫框裡面。吳山掃視一週,這裡的氣氛類似靈堂,攝影師走下臺階,指著拐角裡的一棵盆景說:“這是我剛剛完成的,用了135塊人骨,每塊都經過細心磨製,然後拋光上漆,最後定型,看,很美吧。”
“那邊是什麼?”吳山指著暗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