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持一份,木心樓還存著一份見證的,因此她不怕他耍花樣。
王大掌事從懷裡掏出一份,兩相對照過,點點頭還給墨紫,“沒錯。”
“那我們就可以領走了吧。煩請大掌事帶個路。”不用帶路,墨紫也能找到松木堆。
“墨掌,有話我得先跟你說清楚。”王大掌事喉頭滾了滾,經歷了剛才,他心裡有陰影,但東家的話又不能不遵從。只希望這位哥兒不要大發雷霆,把他大卸八塊。
墨紫態度和善,耐心得很,“請說。”
“照約定,鴻圖要送給紅萸千根松木。這沒錯。但也說,擇某日由紅萸自取之,約定則成。你們既然今日來領,便只能在今日內運走千木,不然過了今日,這約定就不算了。”這個墨掌事不是口口聲聲行規嗎?那就照規矩來吧。
王大掌事心裡開始要得意,想剛才受得窩囊氣,這下看對方怎麼哭東家最會在字裡行間動手腳,誰能佔到他的便宜。紅萸一行才七人,馬車兩駕,怎麼能一日運走千根木?
但,他很快發現,對方沒有一個人垮臉。
“王大掌事真是好心,多謝你提醒我,不過這一點,我是知道的。”曾海在文字上玩花樣,墨紫也是個中高手,立約時就已經知道曾海想賴。不然他幹嗎那麼好,非要白紙黑字?
“呃?”王大掌事頓覺不好,“那——墨掌今日能取千木?”
“那是自然。況且,我們也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來你們鴻圖叨擾不是?”墨紫胸有成竹,“王大掌事,咱先挑木。”
“挑木?”王大掌事一愣,反應不過來,指著不遠處一堆次次等的木頭,“我們都已經備下了。”
墨紫走過去看了看,摸了摸,直起身搖頭,“這木我不要,太次。”
王大掌事忍不住冷笑,“墨掌,你本來就是白得,不要挑三揀四了吧。”
“可不能這麼說。你剛跟我說約定,我也跟你說約定。同一句話,擇某日由紅萸自取之。自取,便是我紅萸自己挑選領走。只要是在你們鴻圖船場內的松木,千根以內,我想拿就拿。”自取二字,是墨紫加的。曾海以為就是紅萸來運木的意思,正中下懷還來不及,哪想那麼多。
王大掌事差點昏過去,讓身後早就戰戰兢兢的屬下們扶住了,“墨掌,這……這……”能取走千根木,已經大出意料。還要任君挑選?媽呀
墨紫到這時哪裡還會跟他廢話,憑著看木摸木的本事,不一會兒就找到鴻圖頂級好木的存放地,讓閩松衛慶拿出早準備好的掛牌分給大夥兒,指到哪兒,寫著紅萸二字的牌子就掛到哪兒。
臭魚贊進他們上竄下跳掛得興高采烈,而王大掌事等人面若死灰就快喘不上氣的模樣。
墨紫此刻眼裡只有木,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就想這曾海小氣歸小氣,好木還真有挺多。突然,手下質感一變,是楓木。
“墨掌”叫多了,覺得這就是一魔掌王大掌事本來快哭出來的表情,有點猙獰,“你選夠了吧”
墨紫的手拍拍楓木,起身離開,神情似笑非笑,點點頭,“瞧我,挑花眼了。”
“挑完了,就請走吧。”王大掌事也豁出去了,橫豎松木好壞在價格上差不了很大數目,最要緊送走瘟神,大不了他自掏腰包墊這筆損失。
“快了。”墨紫讓閩松衛慶點點數,不打算少拿一根。
王大掌事如今只知道吐氣,不知道吸氣,聽到她那麼悠閒回答,他想要渾身哆嗦。
這時,江岸邊突然傳來騷動。
墨紫一看,轉頭對王大掌事笑嘻嘻說,“來了。”
王大掌事覺得她兩個字兩個字地說,都是故意讓他驚魂。他雖然心裡涼拔涼拔的,可還是不由自主調轉視線去看江面上的動靜。
沒什麼啊一條絕對容不下千木的搖櫓老客船,雖然滿滿當當坐了二十多個漢子,人人手上一根竹篙——
原來如此
王大掌事是曾海老婆的孃家堂哥,完全沒跑過船的,對造船也一竅不通,但到底混了這麼些年,突然明白墨紫要幹什麼了
失算東家失算他先料這位墨掌看不出字裡有陷阱,又料紅萸無船可出無銀可耗,卻是低估了對方。一步錯,步步錯。
就見那些漢子跳下船來,放下手中竹蒿,疾步如飛,按墨紫這些人的指示,將松木一根根搬到江岸邊,排放整齊。
划船的老頭子,拿出一捆捆的麻繩來,而剛才那四個很能打架的,往鴻圖關口一去一回,手上也多了圈圈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