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以往郭瑞在宣府鬧點什麼事,嚴順也會出面幫忙遮掩一二,自然,宣府上下,好歹都要賣賣他這位宣府鎮鎮守太監的面子。
而嚴順也是個知情識趣的人物,自然也不會讓那嚴順白幫忙,至少,黃白之物是少不了的。
但是這一次,那郭瑞偏生就撞在了鐵板上,撞在了太上皇的手中,這下,嚴順還真是就麻了爪子,本來嘛,只以為太上皇不過是因為被那郭瑞的囂張給惹毛了,關那傢伙一段時間,氣消了,自然會從輕發落,畢竟,上皇的性子,向來對下人寬厚。
可怎麼也沒有想到上皇將那郭瑞給抓起來之後,而且接下來的動作讓各方都瞠目結舌,不但將那郭瑞等人盡捕入獄,而且還徑直著人前往郭順位於宣府的別院查抄。這不由得不讓嚴順心驚之餘暗感慄然。
等聽到了這個訊息,已然備下了禮物,正要去太上皇府邸裡邊拜見朱祁鎮的嚴順不由得猶豫了起來,畢竟,郭順與自己一般,雖然算不是上上皇身邊的心腹,但至少也是侍候了太上皇十多年的老人,還真沒見過太上皇會有如此嚴苛的時候。
嚴順暗使心腹前往宣府知府衙門的大獄之中探視那郭瑞,沒有想到的是,還沒見著人,就已為錦衣衛所阻,那名心腹還聲稱,看押者之中,除了差役和錦衣衛之外,還有幾名侍衛打扮的剽形大漢,聽到了這個訊息之後,嚴順的心不由得提得更高了。
若不是那名心腹心思靈巧,怕是也有可能給陷在那裡,不過,即使如此,也讓嚴順越發地覺得太上皇這麼做,似乎很不簡單。於是,嚴順決定不再插手此事,而是著人快馬前往大同知會那大同鎮守太監郭順。
而一個晚上都沒怎麼睡好的嚴順心裡邊變得更惴惴不安起來,揣摩不透太上皇的心思,這讓他實在覺得煎熬,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私下竄聯諸文武牴觸上皇的商社之舉而觸怒上皇的他決定前往拜訪那宣府鎮總兵江福。
見了江福回到了府中之後,嚴順心頭的負擔不但沒有放下,反而似乎又添了無數的巨石。雖然那江福的語氣和態度依然一如以往一般的恭敬,可是,偏偏讓嚴順感覺這傢伙似乎是在欺瞞著什麼,或者說是在敷衍自己。
“難道說,江福這傢伙,已然在暗中出賣了咱家不成?”有些煩躁的嚴順站起了身來,在後廳裡邊負手繞起了圈子,考慮著這個可能性。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了廳外傳來的喧譁之聲,心情正不爽利的嚴順不由得眉頭一挑,移步到了那後廳階前,厲聲喝道:“哪個混賬在些喧譁,都不懂規矩嗎?”
嚴順的喝問聲餘音寥寥,便見那後院的拱門衝進來了一人,正是嚴府的大管事嚴忠,此刻,這位向來仗著嚴順的權勢,在宣府橫著走的嚴府大管事的表情卻倉皇得像是一隻走投無路的倉鼠。“老爺,那,那江福帶兵上門來了。”
聽到了這驚惶失措的尖叫聲,嚴順就覺得腦袋嗡嗡作響,險險就站不穩身形,扶住了身邊的門框,厲聲喝道。“他敢,咱家乃是堂堂的鎮守太監,是他的上司,他這麼做,簡直就是在造反!”
“嚴鎮守,您這話,末將可不敢苟同。”這個時候,江福的聲音從那拱門外傳了進來,人隨聲現,一身鐵甲的江福步入了拱門,笑眯眯地朝著那呆立於後廳階上的嚴順稍一抱拳大聲言道:“末將乃是大明的將軍,世受皇恩,焉敢有那等反亂之心?今日來嚴鎮守府上,乃是奉了上命,前來捕拿你的。”
聽到了江福口中道明瞭來意,再看到江福身後邊冒出了臉色冰寒如水,全副武裝的袁彬,嚴順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袁大人,不知上皇想要捕拿咱家,有何因由?”
“因由?”袁彬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就憑你家宅私藏數十萬兩白銀的巨資,就憑你在宣府各地擁田千頃,宅院無數,就憑你自上任以來,碌碌無為不恤封疆,反而肆毒百姓,役使邊軍為役為奴。”
一字一句,猶如柄柄重錘砸得那嚴順險些就站立不住,臉色也白得發青,雙腿慄慄,張了嘴張想要辯解,卻又無從辯解。
“怎麼,這些罪名,夠不夠拿你?!”袁彬眉頭揚起,一雙利眼冰冷得猶如那浸在寒潭之中的三尺青鋒。“上皇當初,委爾重任,望著爾能替上皇分憂,為朝廷出力,撫督邊鎮之軍心,可你都做了什麼?你實在是太讓上皇陛下失望了。”
江福抬手一揮,拱門之外,瞬息之間湧入了無數披盔帶甲的悍勇邊軍還有一大批的錦衣衛,手中的利刃上那四溢的寒光,讓那些原本逃到了後院,希望自家主子能給予庇佑的嚴府家奴們皆盡跪伏於地,不敢有所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