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
“阿寶,阿寶,有沒有傷到?”姜卓緊張地檢查我的全身,口氣中是驚魂未定的顫抖。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滿身的血跡,卻還是依偎進他的懷裡,“對不起,我沒有想那麼多……”
他緊緊地抱著我,有冰涼的液體落在我的額頭上,我知道那不是此刻瓢潑的大雨。這一場雨雖然沖掉了滿滿的血跡,卻衝不掉戰爭的瘡痍,雖然危害天下的禍因已經剷除,但為了這一天,我們都失去了太多的曾經。
也許一切,都將結束。
我們把鬼獄之兵的殘部押解回去,經過這一役,他們的威脅徹底解除了。湛虜還帶兵深入了北邊的腹地,蕩平了一切可能存在的隱患,把鬼宗斬草除根。各地陸續傳來喜報,和國,東部幾個國家,都用積極有效的措施盪滌了斷塵道的殘部,尤其是李道伏誅的訊息傳開,更加快了斷塵道覆滅的步伐。
言默把李道的半截屍體帶回了泰雅雪山,娘和夜朝夕聽了井陘山上的那一幕,輪番數落我。我不敢見聶明燁,也不敢見姜卓,每一天都躲在房間裡面冥思苦想。我不知道言默能不能順利地找到或者說研製出解藥,我也不知道怎麼去面對聶明燁,更不知道這樣一個我要怎麼去跟姜卓相守。
窗外笛聲盪漾,有人許久不吹笛子,顯然不知道自己的技藝退步得有多離譜。
我跳下床,猛地推開窗戶,剛好看見他靠在窗邊的牆上,纖塵不染的白衣,猶如泰雅終年不化的積雪。其實這麼多年,我從沒有忘記,每當我彷徨迷惘的時候,他猶如高擎的明月,指引著前途和歸路。他用旁觀的心態做了一個當局者,不知道是痴是怨。
“難聽死了。”我沒好氣地說。
他轉過頭來,漫不經心地看我一眼,“為師的技藝好著呢,只是這一首明月曲,不用心體會,不能知曉它的好處。”
我翻了翻白眼,“怎麼,這次不是喝茶了?”
“過時了過時了。怎麼,你不請我到屋裡坐坐?為師可是快被書給壓出毛病來了,你陪我聊聊吧。”
我知他聊聊是假,代替娘來探探口風才是真,但他於我是個極特別的存在,所以我放他進來。
“丫頭,這幾天梅園裡的花開得真好。我許久不曾品茶賞花,沒了個伴兒,總也沒有那興致。”他徑自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搖頭,“這味道太重,放得時間顯然太久。其實你想想看,再等一季新茶,比因為念舊要這老舊的陳茶好得多,因為不能飲或者味道不對,終究是要丟去的。茶,是不能勉強的,對吧?”
我聽他繞來繞去的,無非是要讓我跟他說實話,便坦率地說,“師傅,我都明白,可是做起來並不容易。我可能還會念著他,很久很久,那樣對另一個他不公平。”
“傻丫頭,誰都沒有辦法強迫你的內心。愛是你的事情,選擇也是你的事情,面對還是你的事情,你只是不夠勇敢。其實你早就做好了決定,只是本能地逃避結局。一個沉甸甸的過去對比擁有無限可能的現在和將來,怎麼畫上一個句號,你完全清楚。你可是那個兩歲就會跟我頂嘴,五歲就欺到為師頭上的戚璟萱啊。”他慨嘆,思緒似乎飄飛到了很久以前,嘴角有記憶漩渦般的笑,真切而又溫暖,亦如當年踏雪而來。
“師傅,你別老是反反覆覆提小時候的事情好不好,我都是當孃的人了。”
“知道你是娘,就更應該果決一點,我的小徒兒該想你們了。”夜朝夕拍拍衣袖,灑脫地站了起來,臨了,放下一個小瓷瓶,“言默要我轉交,這個還是你親自交給明皇比較好,無論如何,活下去最好。”
我驚喜地叫道,“解藥?!言默和娘他們弄出瞭解藥!?”
“是不是解藥還有待驗證,但無論如何,能幫他續命。丫頭,我們這些外人,能做的,只能到這裡為止了。”
迴歸(大結局)
泰雅的日出,我很少見。不是早上貪睡爬不起來,就是因為迷人的風景一個人獨賞始終有些悻悻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約他在這裡見面,只是忽然覺得,晨風幸予,晨光熹微,良辰美景,應與君共賞。
淡淡的香氣仿若一種神奇的牽引,我不用回頭,都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當千帆過盡,有一種心情,不言而喻。
“明燁哥哥,有個東西,我希望你收下。”
他走到我的身邊,輕柔地看著我,笑道,“好。”
這一刻的表情,我能放在記憶裡面多久?我忘記的時候,還敢不敢再去追尋?不,我不會忘記的。我伸手撫上他的側臉,輕輕地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