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不可思議。他說陳匯啊,這打擊有那麼大嗎?哲學院那群人都那麼裝,就算李珞珈真是個女孩兒你也不能夠啊。
然後他又果斷地說服了自己,長那麼好看一張臉,一時迷惑也是有的。陳匯小同志別怕啊。
陳匯就懵懂地點頭。
他也講不清是不是一時迷惑,總之這一時之內,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真的栽了。
二
陳匯養成了去圖書館蹲點的習慣。
他記得李珞珈那天借的三本書的書名,每次去都會借出來,擺在哲學區的館內閱覽桌上,在寫基礎課作業的間隙有一搭沒一搭地翻閱著,被純粹理性繞進了雲裡霧裡。
哲學區平時人少,只有期末才會有大批學生來借閱馬列複習考試,因此陳匯的出現就像打破了某種平衡。第一次去的時候陳匯簡直要被女生們盯著他桌上計算機類參考書的奇異目光給嚇退,但是沒辦法,他還是想見李珞珈。
李珞珈有時候會與他共用一張閱覽桌,每到這時候陳匯就會緊張得不敢抬頭。李珞珈禮貌而安靜,陳匯醞釀了很久才藉口沒帶筆跟他搭上了話。
而兩個月之後,當從借筆到藉手帕的一系列藉口都被他用過之後,陳匯實在不知道要怎樣開啟話題了,最後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向李珞珈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陳匯心裡明白自己借東借西的行為很傻,睡前盯著床頂也會沮喪地覺得在李珞珈眼裡自己肯定就是個傻‘逼,然而只要第二天看到李珞珈,他還是會飛蛾撲火一樣絞盡腦汁地期盼一次短暫的交流。
就算只是簡單的自我介紹。
這一天晚上陳匯又瞪著床頂半宿,險些失眠。
接下來是考試周,哲學區的人驟然多了起來,陳匯沒有再見到李珞珈。他奔波於考試之中,忙得像個陀螺,只有晚上大腦放空的時候才會想起來李珞珈,就像心裡捱了一記悶棍,難過得厲害,又沒辦法說出口。
放假第一天下雪了,圖書館裡空曠了很多,陳匯撣去肩上的雪花,踩著浸了水的鞋子又去了老位置。
李珞珈依舊沒有來。
陳匯心不在焉地翻著那本他借出很多次的《純粹理性批判》,腦子裡昏昏沉沉的,額頭髮熱,一會兒想著李珞珈大概也是要考試,一會兒想著那天的自我介紹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幾乎要睡過去,遲了半拍才注意到耳畔響起的腳步聲。
是李珞珈。
他穿著一件雙排銅釦的白色大衣,在隆冬室內的深色調之中顯得格外好看。陳匯下意識朝他彎起嘴角,想問問李珞珈為什麼這麼久沒來,又覺得沒有合適的立場,還在猶豫的時候,李珞珈已經先開口了。
李珞珈邀請他去草坪散步。
陳匯簡直熱血衝頂,刷地站起來就要跟著李珞珈走出去,還是被李珞珈拉了一把才想起穿外套。李珞珈就在一步外看著,陳匯簡直不自在到了極點,大腦昏沉鏽蝕,動作僵硬笨拙,險些內外穿反了。
回字形的圖書館中間是一片草坪,春日裡是討論學習約會的好去處,現在卻覆著及膝的深雪,悄寂無聲。
陳匯本來就有點暈,被激靈靈的冷風一吹,更是頭腦發熱,忍不住落後半步看李珞珈的背影。李珞珈的長髮鬆散地披在背後,被紮在淺灰色的圍巾裡,顯得柔順而無害。陳匯有點走神,很想上手摸一摸。
李珞珈走到院子裡就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看陳匯,嘴角微微上挑:“你喜歡康德?”
陳彙整天都處於短路狀態,沒過腦子地答道:“不,我喜歡你。”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頓時面色慘白。
然而李珞珈只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想也是。”
沒有噁心,沒有畏懼,甚至沒有驚訝窘迫,就像他真的早就猜到了。
陳匯話一出口就腿軟地退了半步,隨時準備落荒而逃,直到聽完李珞珈這句話才忍住了站在原地。
陳匯對李珞珈的好感按說不怎麼起眼,畢竟中國社會,同性戀是個挺遭忌諱的事兒。雖然哲學系環境能好點兒,他自己都沒有確定,也不敢真的表露出來。李珞珈怎麼可能看出來?
再想起宿舍夜談時的八卦,李珞珈曾經在拒絕女生表白的時候說過自己不喜歡女孩子,陳匯渾身發燙,心裡有奇妙的星星之火在搖曳。
陳匯小心翼翼問:“你……不反感?”
李珞珈笑了:“不反感。”
陳匯覺得嘴裡非常幹,下意識嚥了口唾沫:“你也是?”
李珞珈這回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