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開,裴大人能成大事。”孟成則嗤笑一聲,“比你老爹識趣的多。”
孟成則忽然起身,將金絲雀籠門開啟,看那鳥兒撞破紗窗飛去,“我的銅符,你拿去罷。”
“明日卯時,準時去蒼溪糧倉呼叫一百石糧草。”
聽見太子殿下的後半句話,正要跨出門檻的裴欣猛地頓住。
孟成則端起酒杯,隔空對飲了一杯:“孤可是頂著天大的壓力,給你呼叫糧草。不過裴尚書別會錯了意,孤只是好奇,你這把寧折不彎的劍……最後會碎成幾截。”
他那雙眸子裡印著金碧輝煌的火光,星星點點的火星濺起,落在他那空洞的笑意中。
細雨斜飛過西市酒旗,裴欣勒馬望著新搭起的青布粥棚。
快馬疾馳,直奔胡家的府邸。
“裴尚書好大陣仗。”少年郎君睨著不速之客嗤笑,“不過些螻蟻般的……”
寒光閃過,裴欣腰間佩劍已削落他半幅織錦衣袖。
劍尖點在滿地亂滾的瑪瑙紐扣上,她忽地展顏一笑,冷聲道:“五公子可知,你胡家祖訓四字,是哪幾個字?又是用何種字型刻在祠堂匾額上?”
“你……大膽!你這是擅闖私宅!”胡五郎聲嘶力竭,望著眼前冷得不近人情的裴欣怒從胸中起。
“我奉太子之命,誰敢造次。”裴欣正如修竹,站在諸多家丁面前,顯得一派正氣。
無人敢攔,便只能任由著對方登堂入室。
裴欣官靴碾過滾到腳邊的葡萄酒囊,絳色袍角掃過鎏金燭臺,燎出一串細小的焦痕。
二十口雕著春宮圖的木箱此刻大敞,露出本該出現在裴欣新建糧倉的黍米,此刻卻混著胭脂香粉黴成灰綠色。
裴欣劍尖挑起箱中發黴的黍米,忽地輕笑:“原來胡氏家訓裡的‘忠勇’二字,是要用餓殍血肉來養?”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被利劍恐嚇的胡五郎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敢以次充好,你好大的膽子,糧食去哪兒了,交出來。”裴欣的劍尖直逼胡五郎的咽喉。
“你!裴欣你這個沒人要的賤女人,剋死了自己的爹媽還剋死了自己的未婚夫,老天爺怎麼不下一道雷劈死你!真是沒天理了……當年南渡,是我們胡家的兒郎,揹著陛下跑出火場的,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女人,成天拋頭露面也不嫌晦氣。”胡五郎驚嚇之餘,突然扯開衣襟,胡攪蠻纏起來。
這一口氣可謂是不吐不快,胡五郎誣賴起人來張口就來,根本不用打腹稿。
“耍什麼威風,沒用的東西。”所有的語言攻擊對裴欣來說,是無用的。她將胡五郎衣領揪起,死死地摁進了發黴的黍米里。
胡五郎拼死呼救,胡亂撲騰著將眼前發黴發臭的黍米,那些劣質潮溼的玩意散發出的氣味令人作嘔。
“不把虧空的糧草填上,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他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逃開。
一柄長劍破開天光,劍鋒壓著喉結緩緩下移,挑開他胸前盤扣,露出貼身藏著的戶部押糧文書。
“你……胡說八道!”
忽明忽暗的光影裡,裴欣眼底凝著早露的清寒:“我有沒有胡說八道,搜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