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件事可大可小,今上年紀大了,心裡便多疑了些,一旦產生了某些想法,不去證實,消除疑慮,夜裡會睡不著覺。
比如,此刻他就在想。是不是他的兒子們終於坐不住了,盯上了他座下那張金燦燦的龍椅,打算為之付諸行動了?
莫熙寧不敢說十成十知曉今上心中所想,但也能夠猜得到個七八,不然當初也不會拿那塊肥肉去引七皇子上鉤。
“是!”莫熙寧躬身道。
今上迅速走回書案後。鋪開明黃的聖旨,蘸了墨汁,在上面唰唰寫下一道旨意令,而後從懷裡掏出一個上繡飛龍的漆黑令牌,一併交到莫熙寧手上。
莫熙寧將東西收好後,道,“待臣將府中諸事安排妥當後。即刻便啟程!”
從皇宮裡出來,下了整日雪的天,此刻顯得尤為昏暗,厚重的雲層仿若一層密不透風的灰布,將整個天際遮地密不透風。
尺深的白雪泛著幽冷的光,愈發顯得雪地上一人一騎形單影隻。
莫熙寧揮了揮馬鞭。讓馬跑得更快些,頂著呼號的寒風,來到大幅寺後的靜虛齋。
孩子們用過早膳,已經睡下了。
莫熙寧換掉寒冰似的外袍,在外屋將身子烤熱了。這才走到內室去瞧孩子們。
這是一間寬敞的屋子,大姐兒和順哥兒並排躺在床上,奶孃聽到動靜已經穿衣起身,靜候在一側。
莫熙寧藉著油燈暖黃的燈光,靜靜打量著兩個孩子沉靜的睡眼。
幾日不見,大姐兒的小下巴變尖了,似乎瘦了些,順哥兒的小臉兒瞧著倒是肥嘟嘟的,看來奶孃將他喂得很好。
莫熙寧靜靜地在炕前待了一會兒,雙目一眨不眨地定格在兩個孩子臉上,眉眼溫和、嘴角微翹,是極少有的溫暖柔和模樣。
“爹爹?”萬沒想到大姐兒會忽然在睡夢中呢喃出聲,叫地還是他的名字。
這孩子一向黏他黏地緊。
“孃親。”大姐兒砸吧砸吧小嘴,咕噥道。
“孃親,嘻嘻!”大姐兒睡夢中不知看見了什麼開心的事情,整張小嘴咧著,笑得極為開心。
“不要!”忽然她面色驟變,揮舞著小手,大叫一聲,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爹爹!”大姐兒難以置信地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當發現立在炕邊的真是她這兩天一直心心念唸的爹爹時,忽然從被子裡爬了出來,跌跌撞撞朝他撲去。
莫熙寧長臂一伸,有些無奈地將她摟在懷裡,心裡卻有些懊惱,竟把小傢伙給擾醒了。
“嗚嗚,爹爹!你是不是不要平安和弟弟了。”大姐兒兩手緊緊扒著莫熙寧胸前的衣裳,將頭埋在他懷裡,低聲泣著,委屈地問道。
莫熙寧生怕再將小的吵醒,忙抱著大姐兒來到外間。
奶孃忙遞過來一個厚厚的斗篷。
莫熙寧接住,將大姐兒裹地緊緊的。
大姐兒哭了會兒,撅著嘴,皺著小眉頭,抬起頭,兩雙明亮得宛若璀璨夜晚的繁星似的眸子滿含委屈地瞅著他。
莫熙寧掏出帕子,輕輕擦著她面上的淚,“平安和順哥兒是爹爹最珍貴的寶貝,爹爹怎會不要你們?”
他這輩子最親近的人, 便是這兩個小傢伙了。
他又怎會捨得丟棄他們呢?
“那為何一覺醒來,我們會來到這裡?”
大姐兒心裡覺得奇怪極了,這些天她就奶孃還有柳梢姐姐看得極緊,能夠活動的地方只有這個院子,除了丫頭外,她竟還見過兩個穿著灰衣的小尼姑,難道他們這是被送到尼姑庵來了?
大姐兒一想到她和弟弟莫名其妙來到這麼個陌生的地方,心裡便覺得極度不安,擔心爹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才會先將他們送離莫府。
是以,她這幾天擔憂地厲害,飯也不怎麼吃,原本就不怎麼圓潤的臉龐。現在愈發消瘦了。
現在見到活生生的人了,大姐兒心裡那股絕望勁兒總算減輕了些,但依然怕莫熙寧會遭遇不測。
明明杜葭已經死了,這輩子和上輩子有很多不同,但她就是怕再次失去爹爹,失去孃親,最後和弟弟孤苦無依。
她想要爹爹,想要孃親,想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儘管這個願望十分遙遠,極難實現。但在大姐兒心裡,一直都未曾熄滅過這種幻想。
但現在,從噩夢中驚醒後,她害怕,她緊張。她只想想抓著爹爹緊緊不放,心裡湧起一股衝動,想將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告訴他,讓他不要鋌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