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赫來發出命令:“出發!”三百個人在空蕩蕩的街道上行進。
城市在沉睡。
走到荒涼街對面的利沃夫大街,隊伍停了下來。就在這裡開始行動。
他們一聲不響地包圍了整個地段。指揮部就設在一家商店的臺階上。
一輛汽車亮著車燈,從市中心沿利沃夫大街急馳過來,開到指揮部,剎住了車。
這一次古戈·利特克送來的是他的父親——本市的衛戍司令揚·利特克。老利特克從車上跳下來,向兒子匆忙說了幾句拉脫維亞話。汽車猛然向前一衝,一眨眼就拐到德米特里大街,不見了。古戈·利特克全神貫注地望著前方,兩隻手像長在方向盤上似的——忽而向左,忽而向右,不停地打著舵。
哈哈,這回可用著他利特克開飛車的本領了!誰也不會因為他發狂似的急轉彎而關他兩天禁閉了。
小利特克的汽車疾如流星,在街上飛馳。
轉眼間,他就把朱赫來從城市的一頭送到了另一頭。朱赫來不禁誇獎他說:“古戈,像你今天這樣開法,要是不出事,明天就獎給你一塊金錶。”古戈·利特克喜出望外地說:“我還以為這樣開車要關我十天禁閉呢……”最先遭到打擊的是陰謀分子的司令部。第一批俘虜和繳獲的檔案馬上送到了特勤部。
荒涼街上有一條衚衕,也叫這個古怪名字,這條衚衕的十一號住著一個姓秋貝特的人。根據肅反委員會掌握的情報,他在這次反革命陰謀中扮演一個不小的角色。他那裡藏有預定在波多拉區行動的軍官團的名單。
衛戍司令揚·利特克親自到荒涼街來逮捕這個傢伙。秋貝特住的房子有幾個窗戶朝著花園,越過花園的高牆,就是從前的修道院。在這所房子裡沒有找到他。據鄰居說,他今天一直沒有回來。經過搜查,除一箱手榴彈外,還找到了一些名單和地址。老利特克下令埋伏好,自己就在桌子旁邊翻看起搜到的材料來。
花園裡的哨兵是軍校的一個年輕學員。他可以看到這個亮著燈光的窗戶。一個人站在角落裡真不是滋味。有點可怕。
他的任務是監視那堵高牆。可這裡離那個能壯人膽的明亮窗戶很遠。那個鬼月亮又很少露面,周圍黑洞洞的,灌木叢像是在動彈。他用刺刀向四周探了探——什麼也沒有。
“幹嗎派我到這兒來站崗呢?牆這麼高——反正誰也爬不上來。到窗子跟前瞧瞧怎麼樣?”年輕學員這樣想。他再一次看了看牆頭,就離開了散發著黴味的牆角。他在窗前停住了腳步。老利特克正匆忙地收拾檔案,準備離開那個房間。就在這當口,一個人影在牆頭上出現了。他從牆頭上看見了窗外的哨兵和屋子裡的老利特克。人影像貓一樣,敏捷地從牆頭攀到樹上,溜到了地面,又像貓一樣悄悄地接近哨兵,一揚手,哨兵倒下去了。一把海軍短劍刺進了哨兵的脖子,只剩劍柄露在外面。
花園裡一聲槍響,包圍這個地段的人們就像觸了電一樣。
一陣皮靴聲,六個人飛速向這所房子跑來。
揚·利特克已經死了。他坐在靠椅上,頭貼著桌子,滿臉鮮血。窗戶的玻璃已被打得粉碎,但是敵人沒能把檔案搶走。
修道院旁邊響起了密集的槍聲。兇手跳到街上,一面拼命向盧基揚諾夫廣場跑去,一面不斷向後開槍。他並沒有逃脫:一顆子彈追上了他。
通夜進行了挨戶搜查。幾百個沒報戶口、證件可疑、藏有武器的人被押到肅反委員會,在那裡由審查委員會進行甄審。
有幾個地方,陰謀分子進行了武力反抗。在日良大街,安託沙·列別傑夫在一家搜查的時候,被人一槍打死了。
這天夜裡,索洛緬卡大隊損失了五個人,肅反委員會犧牲了一個老布林什維克,他就是共和國的忠實保衛者揚·利特克。
暴動被制止了。
同一天夜裡,在舍佩托夫卡逮捕了瓦西里神甫、他的兩個女兒以及他們的全部同夥。
一場風暴平息了。
然而,新的敵人又在威脅著這個城市——鐵路運輸眼看要癱瘓,飢餓和寒冷就會接踵而來。
現在,一切都取決於糧食和木柴。
第二部·第二章
朱赫來一邊思考,一邊從嘴裡取下菸斗,小心地用指頭按了按隆起的菸灰。菸斗已經滅了。
屋子裡十幾個人在吸菸,灰色的煙霧宛如浮雲,在天花板上的毛玻璃燈罩下面,在省委書記坐椅的上方繚繞。圍著桌子坐在辦公室角落裡的人,看上去就像罩在薄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