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昕兒點點頭,“我不應該生下他。”
陳母一愣,觀察女兒好一會兒,才道:“你總算腦子清爽了,看來送你來住院還是有用的。你再看看你給我寫的地址。”陳母拿出陳昕兒住院前寫下的簡宏成地址,鋪開讓陳昕兒看,“你幹什麼要騙我啊?這上海地址是怎麼回事?”
陳昕兒看了,臉一紅,“真是我寫的?還真是我寫的。深圳這個沒錯,上海這個好像是寧宥的公司地址。你找……”
“哎喲,你這害人精。人家小寧幫我們這麼多忙,我到她公司門口舉牌子找小簡,哎喲,會不會害她讓人笑話啊。唉,她知道了也不說下來勸我走,就這麼……也是,誰敢啊,怕讓我賴上……”
陳昕兒也不知媽媽後面說的是什麼,憨厚地道:“寧宥一人一間大辦公室,身邊沒人嚼舌根,她怎麼能知道你在門口,她進進出出都是地下車庫走的。而且她嘴巴緊,沒人會知道簡宏成與她有關,要不然真是有好戲看了,她還沒離婚呢。”
陳母側目看著女兒,見女兒說完若無其事地吃菜,她忍不住一把拍掉女兒手中的筷子,對驚呆了的女兒道:“你良心這麼壞?原來你給我一個小寧的地址,是讓我去害小寧?小寧幫你這麼多,你為什麼害她啊?你又為什麼害我?你知道我上海回來生了快兩禮拜的病,我一大把年紀了,折騰得起嗎?”說了一串後,見女兒鈍鈍地沒反應,又問:“你先說,你為什麼害小寧?”
陳昕兒搖頭,“我怎麼會害她?我跟她上下鋪三年呢,大學畢業是經常走一起。”
陳母嚴厲地道:“那你怎麼說出我在大門口舉小簡牌,你看小寧好戲的話?好同學能這麼說話?她幫你這麼多,你能說出這麼沒良心的話?”
陳昕兒縮緊脖子,眨巴眨巴眼睛,慌亂地看著媽媽,反反覆覆地道:“真沒有,我真沒有。”
陳母看了女兒好一會兒,“唉”一聲,拳頭捶床上,自個兒生氣。怎麼生出這麼個女兒。生病倒是罷了,居然良心壞掉。她相信女兒即使在生病,也是下意識地希望她去鬧寧宥,才會給她個寧宥的地址。想想自己差點兒在酷熱中丟命,陳母氣不打一處來,可看看女兒浮腫的臉,只好一拳一拳地捶床。陳昕兒嚇得不敢再說話。
“也不知你以前怎麼害小簡,難怪他都不願跟我講道理。唉,怎麼會,怎麼會。”陳母將那張寫了兩個地址的紙撕了,撕得粉碎,完全不可能復原。撕完,沉默了會兒,將筷子撿起,拿出勺子給陳昕兒,悶悶地命令一聲“吃”,就坐著不肯說話了。
陳昕兒到底還是沒忍住,問:“小地瓜恨我嗎?他能來看看我嗎?”
陳母終於不憚以最壞惡意推測女兒了,她冷冷凝視著陳昕兒,問:“你以前該不會故意拿小地瓜綁住小簡吧?”
陳昕兒搖頭。陳母卻緊盯著問:“你難道看不出小地瓜不像小簡?你心裡到底幾成是有數的?你到底幾成是裝病?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一夜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別的不說,你餵我們吃安眠藥,我讓警察吵醒又昏睡,第二天醒過來迷迷糊糊還是記得個大概,你真會一點都不記得?不都是吃藥嗎?”
陳昕兒連連搖頭,試圖否認,可媽媽強勢地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她搖頭搖得無奈,只好大叫起來,希望壓低媽媽的聲音,可媽媽完全是不依不饒,她躲無可躲,只好鑽在牆角尖叫,試圖掩耳盜鈴。
護士很快跑進來,一看就按鈴呼叫醫生,一邊讓陳母出去。陳母走出去之前,還是回頭鄭重地對女兒道:“你良心壞掉了。你要治病,更要治良心。”引得護士都詫異地看著陳母。
可是陳母出來後,靠著牆壁往醫生剛跑進去的病房張望,看到女兒又被限制自由,多麼可憐,不由得落下眼淚。她不知道女兒究竟是病還是良心壞掉,似乎有時候挺好,可不知不覺又露出壞樣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越想越難過。
車子終於來了。郝母忍不住挽住老伴兒的手臂,彷彿老伴兒還是以前不用柺杖時候的健康老頭。老兩口依偎著朝車子裡張望,雖然只能看到前檔玻璃那一塊。即使他們看不見裡面也沒關係,只要兒子能看見他們。
寧宥則是肅然站在老兩口後面,冷冷地看著車裡。
郝青林當然看到了,他只能從車前擋玻璃那邊看到,他看到爸媽與寧宥。可他的眼睛停留在風格迥異的寧宥臉上,他從寧宥筆挺的身板與冷峻的表情中看到肅殺,而不是他原以為的憤恨或者筋疲力盡。完全出乎意料。郝青林只覺得心底一股寒意升起。他當然是沒精力再留意兒子來沒來,他緊緊盯著寧宥的臉,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