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蚺被傷,怒不可遏,血盆大口不斷噴出毒氣,蛇尾更纏上旁邊大樹一卷,整棵大樹被連根拔起,直接砸向了緋雪衣。
緋雪衣見狀,喘息之間身形急退閃避,依然不小心吸入了一口毒氣。
他退,赤蚺自然逼近猛攻,粗壯的身體快速移動,沿路捲起大樹,石塊,全部轟向緋雪衣。
緋雪衣一手托住緋卿泱,另隻手中的軟劍快速揮動,數道劍光迸出,斬碎襲來之物。他佔著身體靈巧,一直帶著赤蚺在樹林裡繞圈,欲藉此消耗赤蚺的力氣。
不消片刻,方圓幾里內樹倒石碎,塵土飛揚,一片狼藉。
如此鬥了幾個時辰,緋雪衣大感疲憊,氣息紊亂,動作速度力量都不如開始,手腕痠麻,若不是綢帶纏住劍柄,怕是劍早就落了地。
他抬頭望了下天空,泛青的臉蛋驟然大變,刺骨寒意自他脊背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天,快亮了。
但,他已經堅持不了多久。
事到如今,只能最後一搏,最後一賭。
而赤蚺早就焦躁起來,心底由開始的輕視到現在的憤怒,它要將眼前人狠狠撕碎,吃進腹中。
只見它血盆大口猛開,露出猙獰的獠牙,再次噴出毒氣。
緋雪衣託著緋卿泱的手,順勢在他小屁股上一掐,厲聲道:“泱兒,就是現在。”
緋卿泱鼻子一皺,心裡委屈到極點,尚未長牙的小嘴一直在緋雪衣脖子上啃啊啃啊,這個小爹爹好狠的心,就知道欺負他,他要阿爹,他要阿爹……
生氣歸生氣,不過小傢伙還是愛小爹爹的,所以眼看毒氣已經撲面而來,一團刺眼紫光卻陡然爆散開來,將兩父子護在中間。
緋雪衣眼角微彎,誇讚道:“吾兒真乖,接下來爹爹這條命就交給你了。”
話音落下,緋雪衣如燕子般掠起,劍身一抖,劍花散出,赤蚺以為他又要攻自己的要害,忙身子一閃,尾巴捲起一塊大石頭砸向緋雪衣。
然,這只是虛晃一招,在赤蚺閃身同時,緋雪衣一直託著緋卿泱的手鬆開,數枚繡花針赫然在手,他沒有躲開石頭,任由石頭砸在紫光上,彈落在地,他則圍著蛇頭快速轉動。
幾個時辰相鬥下來,赤蚺反應也遲緩許多,只感覺眼前紅衣翻飛,當即意識到不對勁,想用腦袋撞飛眼前紅影,卻發現腦袋無法動彈,大嘴無法再張開,因為整個蛇頭上面一圈一圈滿是白絲,而白絲的幾頭全被固定在幾棵大樹上。
白絲是萬金難求的深海蛟絲,這是緋雪衣離開盛京時,向慶帝討要而來,就為對付這老魔物所準備。
緋雪衣再次站立在它頭頂,舉劍直接刺向赤蚺的眼睛,一身堅硬鱗片無從下手,他就不相信這眼睛還能堅硬如鐵。
無法動彈的蛇頭,猶如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將全部力量集於劍身,劍,終於一點,一點刺了進去,綠色液體登時噴出,腥臭難當。
暴怒劇痛之下,赤蚺蛇頭猛搖,尾巴猛掃,大地晃動,一次一次的掃向緋雪衣,那紫光從最開始的微微晃動,然後漸漸出現一道道裂痕,每次裂痕出現不到片刻,又自動合攏。
儘管如此,一直以背在擋的緋雪衣還是被狠狠擊中幾次,鮮血狂噴,感覺骨已裂,筋已斷。
懷裡的緋卿泱哭聲亦愈發地急驟,聽到這哭聲,就好似被招魂鈴招在地獄的邊緣,或許生,或許死,僅在一瞬之間。
而這時,天已露白肚。
終於,劍尖刺穿整個眼球,緋雪衣仰頭高喝一聲,雙手一起握緊住劍,順著赤蚺的眼球向下滑去。
再堅硬完美的東西,一旦有了裂口,它就有了弱點。
邪碎劍沿著蛇頭,一路斬下,暗黑色的血液飛濺開來,所落之處,萬物皆被腐蝕,落在那圈紫光上,卻只剩一縷白煙。
眨眼之間,劍已經斬到赤蚺的七寸之處。
赤蚺憤怒,哀嚎,搖晃,此時全部都無濟於事,它從不相信一個凡人能殺得它,可它今日卻真真實實的被一個凡人殺死。
不……
在閉上眼的瞬間,它看到魔鬼的眼睛。
赤蚺死了,分開的蛇頭依舊被高高固定在半空中,就好似在迎接新升的朝陽。
緋雪衣身形向後一倒,任由陽光照在自己身上宛如焚燒,因為他現在就像被拆散了般,已經沒有力氣再動一下。
緋卿泱睡著了,嘴裡流出的哈喇子滑入他的頸脖,這讓他明白自己還活著,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