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將秦先生當作什麼人了?就算師父對她有意,也只是君子之交,並無任何逾禮之處!先生更是對你一片痴心,她選擇誰是她自己的事,別人如何能去左右?”
“阿甄的為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書生見容蕪翻了臉,苦笑一聲,眼神飄向了遠方,“正因為如此,我才希望她能夠忘記我,也只有這樣,她才能有自己的生活。”
容蕪看見他眼中得認真,不由頓了頓,出聲問到:“那你想…怎麼做?”
“你可知《淨物經》?…哈,看你的表情,應是知道的了…”
《淨物經》。
她當然熟悉,也會倒背如流,但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會用上。
“《淨物經》不就是普通的驅邪經嗎?如何能讓先生忘記你?”
“我乃痴魂,若常待在人的身邊,會引起那人隱藏內心的痴念。這幾年來我依附於阿甄,為了不讓她的身體受到傷害,只得反將我的魂力渡給她,時間久了會靈魂相融。《淨物經》既為驅邪經,只要將我這個‘邪’驅走了,便會將阿甄體內所有關於我的記憶全部一同帶走。”
容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當她口中念念自語倒出前幾句時,書生夢中的影像真的開始漸漸的轉淡,嘴裡不自覺地停了下來,遲疑道:“…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了嗎?如果這次消失了,可就真的再也見不到先生了,…”
“我跟在阿甄身邊十五年,耽誤了她十五年,不能再久了…”書生眼眸溫和地看著容蕪,“雖然還想陪她一直走下去,但這輩子是不能夠了。我們既已約定好了下輩子,我就先行一步去等她。”
容蕪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心中還是有些猶豫不決。這種讓一個人徹底消失的舉動,就好像親手殺了人一般,當初讓姬晏做來是那般輕鬆,如今想來他那時也該是承受了多大的心裡壓力。
“小丫頭,繼續吧,世間萬物終有命數,謝謝你幫我們得到解脫。”
“……”容蕪抿著唇角,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嘴唇微動繼續道出《淨物經》後面的經文。
陰陽相隔數十年,近在咫尺卻不得見本已是煎熬,如今更要選擇將自己從深愛之人的記憶中徹底抹去,該是多麼痛苦的決定…
隨著最後一句唸完,容蕪聲音忽然哽咽了一下,對著書生已經幾近透明的身形喃喃道:“我會替先生記得你的…下輩子,下輩子你們一定不要再錯過了…”
第二日,容蕪被秦甄給輕輕推醒,睜開眼便對上了她關切的目光:“阿蕪…可是想家了?枕邊都溼了呢…”
容蕪摸了摸眼角,果然是淚痕幹掉的艱澀。輕輕搖了搖頭,兩人起身梳洗換衣。
出了屋門,正見墨凰白衣墨髮正復手站在院內吩咐隨從們準備早膳,聽到動靜回過頭來,在陽光下衝她們微微一笑,閃爍的耀眼而溫柔。
容蕪感到身邊的秦甄一怔,轉臉看去,見她眼中透出絲困惑,垂眸想了一會兒,抬頭再看時見墨凰還在看她,臉龐不由微微泛紅,羞澀地笑了笑,牽著容蕪走了過去。
“今日讓人做了你最愛吃的芙蓉棗糕和薏仁粥,嚐嚐看好不好吃。”
“…咦,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個?”秦甄眼中困惑更重。
墨凰像是被問住了,皺眉思索一會兒,有些窘迫低頭看她道:“我也不知,就是突然覺得你愛吃這個。”
秦甄臉龐紅暈更甚,看的墨凰一呆,耳根也紅了起來,趕緊別過臉走開道:“我去看看準備好了沒有…”
看著墨凰走了後,容蕪扯了扯秦甄的衣袖問道:“先生…你剛剛發什麼愣?”
秦甄輕輕拍了拍臉,小聲嘟囔道:“方才一出來見到墨凰先生一身白衣站在樹下的樣子,總覺得以前見過似的…哎呀呀,我這是怎麼了!好丟人啊…”說著不好意思扭頭躲進了屋裡,留下容蕪一人站在院子中揚起頭對著太陽,伸出手讓陽光從指縫裡透過來,被刺的眯起眼睛。
“你竟然把自己一部分的記憶留給了師父,秦先生好像也真的不記得你了呢,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
光陰數載,容蕪隨著墨凰在渝南小住了一段日子,接著又遊走了晉國的許多地方,足跡遍佈大江南北。墨凰本就無所束縛,跟他在一起,容蕪的眼界也逐漸被放開,看過了山河的壯闊、不同地域的不同民俗,才知曉這個世界有多麼大,她原來所見到的又是多麼渺小。
期間多次接到昌毅侯府的來信催她回京,但都被她丟在了一邊。
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