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聽官家說,要在西苑那邊建個樓,通天高,兩年的工期,到第二年中秋就能上樓去賞月亮了。”她落了一子,端著涼茶潤喉,“可惜我也及笄了,再過些年嫁了人,還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這樓子修好呢。”
明繡聽完就拍馬屁:“哪兒能啊,聖上這麼喜歡郡主,就是嫁了想回來賞個月莫非還有不讓的道理?”
“那倒是。”宜春郡主靠在竹椅上,似想起什麼來,“不過今年中秋也不是個尋常日子。長公主要出降,皇太子要納妃,兩件大事都堆一起,可有得玩了。”
她話音剛落,一直在旁默不作聲地明霜忽的豎起耳朵,捧著茶碗故作隨意地問道:“公主出降是真的麼?怎麼沒聽到風聲?”
長公主的婚事雖時有議論,但久久未定,想不到這時候下了旨。
宜春郡主瞥了她一眼,歪著腦袋笑道:“騙你作甚麼?我昨兒才進了宮,瞧這樣子是要指給左衛將軍尤顯。不過聖旨還沒下,看皇上的口氣似乎是打算選在中秋節了。”
“那倒是件喜事。”明錦隨意撿了枚棋子落下。
“可不是麼?”宜春郡主摩挲著黑子邊琢磨邊道,“正巧皇太子也定了親,官家就說何不來個雙喜臨門,我朝還沒有這個先例呢。兩門婚事就一塊兒料理了。”
“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出降的陣勢,若果真如此,正好長長見識。”
她們倆一言一語,明繡看插不上話,遂百無聊賴地吃瓜果,視線一轉移到明霜身上,忽然定定瞅準了她手腕,而後湊上來笑道:“二姐姐這個念珠好漂亮,哪兒得來的?”
蜜蠟的南紅珠串襯得她面板很白皙,明霜把她神情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不過是在坊間打發時間的時候偶然買的。”
“是麼?看成色挺好的,二姐姐借我玩兩天吧?”
“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明霜淡笑,“你要喜歡,回頭我房裡還有一串,你支個人去問杏遙討就是了。”
“好,我一會兒讓丫頭去。”
宜春郡主和明錦相視一眼,把棋子擱下,聲音一高,換了個話題:“說到成親,你們家近來在和瑞康王家的世子說親是麼?進展的如何了?”
明錦赧然微笑:“只要了八字,和那邊招呼是打了,還沒派人來相看呢。”
“那也快了。”說完,又笑著去問明繡,“聽說三姑娘也想嫁到瑞康王家裡去?”
明繡正吃果子的手一頓,冷眼瞥著明錦,皮笑肉不笑道:“我這身份哪兒敢有那個指望?”
“妹妹怎麼說也是明府的小姐,要說身份本來也不低了。”明錦面色未改與她對視,含笑道,“只可惜,妹妹是妾養的,人家王府未必看得上。”
她咬著牙冷哼,丟下果子,也不管宜春郡主是否在場,白眼一翻就笑道:“姐姐也別高興得太早,王府看不上我,也不一定就瞧得上您啊?你們葉家手裡那麼多見得不人的事兒,隨隨便便撿一個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老太妃是個極重名聲的人,若是知道了,只怕避都避不及。”
明錦強忍住怒意,冷笑道:“老太妃答不答應我是管不著,但好歹我是行的端做得正,成不成無所謂,也總比某些人背地裡動手腳得好。可惜她做得還不利落,給人拿到把柄,若是我羞都羞死了,哪兒還有臉敢出來見人?”
這是明擺著說她臉皮厚,明繡氣得直瞪眼,待要開口時,忽然朝明霜推了兩下:“二姐姐,你來說說。”
她同她都是庶女,一樣是小妾帶大的,不怕她聽了方才那話不覺得膈應。
明霜只是想在旁安安靜靜吃瓜,冷不丁問起來,她頗有些無奈。她們倆吵得好好的,又何必拉自己下水。
於是慢條斯理地擦手,垂眸想了想才笑著回答:“這種事問我,我也說不清楚。不過雖說自古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凡事都得講求個兩情相悅,大姐姐嫁過去也好,三妹妹嫁過去也好,都不是一句兩句話能定下來的事。婚姻大事麼,總是要靠緣分的。”
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閒扯,明繡卻像是悟到了什麼,也不同明錦拌嘴了,呆呆坐了一會兒,便尋了個理由離席告辭。
“真是什麼人養什麼樣的女兒。”宜春郡主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憑她也想做世子妃?做夢去吧。”
明錦頭疼地摁著眉心:“就別提了,家裡亂哄哄的,想著自己早些嫁出去也好,瞧這府裡的事就傷腦筋。”
“嫁出去?你以為王府就輕鬆了?不過是一個坑裡跳另一個坑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