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瓊玉是個老實性子,再不敢攬得這樣的事兒,又有一個比她嘴皮子活絡的瓊珠在,別個奉稱一陣見得不著旁的好處,也就散了。到得柳芽兒這頭,那起子人便又來了,見著她家裡吃喝俱全,上邊發下來的花醬也有分回來的,嘖了舌頭讚歎:&ldo;到底是跟著姑娘們的,這東西咱們就可就少見。&rdo;說得一車好話,柳芽兒俱都應下來:&ldo;我幫嬸子問問院子裡頭的姐姐們,若成再給嬸子回話。&rdo;來求人辦事自然帶得禮,柳芽兒收了這一筐雞蛋,把花醬分出一半去:&ldo;帶回去調了水兒給姐兒們吃。&rdo;她家這位嬸孃,總還在姐姐過世的時候幫襯過一回,如今也只餘下這門子親戚了,可柳芽兒也知道明沅那裡輕易並不進人,別個託到她這兒,她便把事兒截了,帶回來的東西倒有一半兒作了人情。此時見得別個上來巴結,九紅還奇,她先笑了,別個獻殷勤,小事上頭便接著,她把罈子一放:&ldo;多謝姐姐了。&rdo;等回得院裡,采薇見著便笑:&ldo;咱們姑娘這兒原就人不斷,如今倒好,門坎不出三天就要磨薄一層了。&rdo;她一面說一面拿指了裡頭的東西:&ldo;姑娘去點一點,看看還少什麼。&rdo;明沅想了半日給紀舜英做些什麼好,總歸往後要嫁,不如此時就盡心起來,她倒是想做,可既不知道他身量多長,也不知道他腳寸多大。這個又是黃氏給挖的坑,定了親就該把鞋子衣裳的尺寸全送過來,不獨是紀舜英的,連著黃氏跟紀懷信的也得一併送來,若是講究些的人家小姑子也要得著一份。明沅些須都無,老太太的東西尺寸倒是齊全的,可旁人的還真沒有,結親的時候紀氏同黃氏兩個已經扯破了臉,紀懷信千肯萬肯的,黃氏卻能在裡頭弄巧,衣裳便是一樣。她乾脆含混過去,在外頭又好說都有媳婦的人了,一件針線都不曾穿上,左右還不曾抬了禮來,紀氏也不理會她,似如今這樣,紀家顏家擺在一塊兒,哪個又會來說她的不是。以為打的是明沅的臉,矛頭還不全指著紀氏,紀氏手上事情一多,實不耐煩再同黃氏扯這個皮,到得明沅這兒,便是她真不知道該給紀舜英做些什麼了。想了半日這才想著做襪子,襪子這東西估摸著也就能做了,冬天就快到了,也不知道他是住在外頭,還是住在書院裡,山上落雪定然比下面更冷些,明沅把這襪子納得厚厚的,想來想去,又做了一雙裡面燒的睡鞋。等她再想裝上醬菜,采薇幾個便立在牆角咬了帕子哧哧笑個不住,挨在一處咬耳朵,明沅把東西點過一回,抬起頭來才看她們笑,先還不知笑個什麼,等回過神來自家也笑了,把醬菜抹了去:&ldo;這東西也不好帶,就把這個包起來送過去罷。&rdo;東西送到紀氏那裡,她開得包袱看了,這才想起黃氏還沒把尺寸送了來,此時也懶怠再動,想了回把蘇姨娘送來的糟鴨信糟鵝掌都裝上些,還給紀舜英捎了二十隻風雞二十隻鹹水鴨,使了船往錫州去。☆、 鹹水鴨紀舜英去錫州讀書在紀家人眼裡實是無奈,旁人只當他是外出求學,可紀家哪個不知他是叫黃氏逼的沒地方可呆了,這才往外頭去,原只當他是躲清淨去了,等他中了縣試府試,再回想起來,這個吃了虧的,可不是處處得著了便宜。為著紀氏那番作派,他還得了個孝子名聲,嫡母磨搓他,他只忍氣吐氣,那知道的還嘆幾名蘆衣順母,是純孝之人,哪裡知道黃氏背地裡咬碎一口牙。紀家為著他通門路,還在特意在錫州當地買下宅子,紀老太太親自安排了她陪房的孫子跟了去,就跟著姓紀了,就叫紀長福,四十來歲的年紀,跟著去料理紀舜英的吃穿,把老婆也帶了去,賃下一個小院子來,學裡放假的時候也好有個存身的地方。原來這譬如發配,若不是黃氏把得家業,老太太身邊的人,怎麼也該拿個管事噹噹,紀老太太不欲跟兒媳婦孫媳婦相爭,她的嫁妝產業自有人打理,餘下的便幫著跑個腿打個雜,到得紀長福這輩兒,原好好的管著個小莊頭,發配出來陪少爺讀書,可不是從九重天掉到泥地裡了。既接得這份差事,只得捏著鼻子認了,紀長福的娘到有見識,這個年紀了還柱著拐打他一下:&ldo;那可是少爺,這輩裡的頭一個,你跟著他就是福氣,等他年歲大了讀得書作得官了,你再想出挑,憑你這個年紀還能有什麼想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