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倫梯次也。”
舉廳驚愕,田文一舉在家族中成名!父親對他開始另眼相看了。有次父親問他:“子以為田氏有何缺失?”田文肅然答道:“古云:將門必有將,相門必有相。田氏富豪敵國,門下卻無一賢,誠非大患乎?”父親睜大雙眼看著他,當真是驚訝了。第二天,父親便命田文為掌家公子,主接待賓客招賢納士。幾年之間,田文的豪俠睿智與特立獨行的做派,便使諸多名士賓客深為欽佩,田氏敬賢的名聲大起,田嬰家族倏忽成為齊國舉足輕重的勢力。列國諸侯但凡出使齊國,都指名道姓的要求田文做會談特使,末了,竟紛紛請求齊威王與田嬰將田文立為世子。正是在這種聲望下,田文終於成為田嬰家族的嫡系棟樑。
孟嘗君沒有失敗過,更沒有在邦交賓客的周旋中失敗過。更何況,這次六國合縱是他功業名望的根基,如何能敗在一個最不起眼的環節上?
回到府中,孟嘗君立即急召門客舍人議事。片刻之間,二十多個舍人聚齊,孟嘗君將事情一說,眾人竟是一片默然。孟嘗君從來不公然指責門客,只是陰沉著臉不停的兜圈子踱步,舍人們你看我我看你,竟大是難堪。誰都知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如今孟嘗君要在這些奇能異士中找一條出路,眾人卻是無計可施,安得不如坐針氈?
良久,馮驩道:“主君,我看可讓蒼鐵一試。”
“如何試法?”
馮驩囁嚅道:“只是,主君要失去一件寶物了。”
孟嘗君冷冷一笑:“何物是寶?你倒是好清楚。”
馮驩知道仗義疏財的孟嘗君真是生氣了,便連忙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舍人們竟是紛紛點頭稱是。孟嘗君思忖一番也覺可行,不禁笑道:“好!我這便去見蒼鐵,其餘接應事宜,馮驩調遣便了。”舍人們散去,孟嘗君便向門客院的車騎部來了。
蒼鐵,出身赫赫大盜,可是門客中一個獨一無二的人物。此“盜”,卻非竊賊或尋常搶劫者,而是反抗官府的奴隸叛逆軍。春秋戰國之世,盜軍蔓延最廣泛的,是奴隸制解體最緩慢的楚國。在楚國盜軍中,勢力最大戰鬥力最強的,是“盜蹠軍”。蹠率領的盜軍,全部是官府罰做苦役的奴隸,臉上烙著永遠的印記,走到那裡都是永遠的罪犯。逃亡造反後,他們或在楚齊吳越魏幾個大國,或在十多個小國的邊界山地,或在茫茫大湖中流竄,以各種形式襲擊官府,竟是防無可防剿無可剿,一時震動天下!後來,在各國官軍的圍追堵截下,蹠終是戰死了。但是,蹠的盜軍並沒有銷聲匿跡,而是散成了幾股逃進了高山密林。其中一股近千人的盜軍,竟從楚國北部山地偷越過秦國大散嶺,向北流竄到了陰山草原。
十餘年後,中原大勢漸漸穩定,奴隸制也土崩瓦解了。這股流竄草原的楚國盜軍,在爭奪水草的拼打中只剩下了三百多人,也都到了四十多歲,竟是日益的思念故土。最後,頭領拍板決斷:回中原!經過一年多的仔細打探,他們選擇了齊國薛邑作為落腳之地。這薛邑,便是田嬰家族的封地,與楚國風習相近。當時的田文雖然還未封君,但已掌家多年。他聽說封邑來了一群流民,也沒在意,便下令劃出一大片山林讓他們定居。畢竟,在人口稀缺的戰國,沒有人會拒絕流民逃入自己的封地。
一日,孟嘗君率領門客騎士到這片山林去狩獵。剛到山口,便聽得山林中一片響遏行雲的嘶鳴!門客中有一人原是馬賊,斷定這是漠北野馬特有的嘶鳴。孟嘗君大覺奇怪,便當即遴選了十名騎術劍術俱佳的門客,隨他進山檢視。進得山谷草地,眼前的景象竟使所有人感到震驚:四匹雄駿的火紅馬駕著一輛龐大的鐵車,在兩山之間來回飛馳!鐵車上的馭手長髮飛舞黝黑精瘦,身包一張斑斕虎皮,彷彿一段生鐵釘在車轅,手抖四根馬韁,口中不時吹出各種呼哨。每到山根,駟馬便一齊嘶鳴、一齊急劇轉彎,聲震山嶽間竟是比四個人一起反身跑還來得整齊利落!那風馳電掣的車速,任誰也聞所未聞,那幾乎貼著草地飛起來的氣勢,任誰也大為嚮往。孟嘗君情不自禁的高喊:“壯哉猛士——!造父重生——!”隨著山鳴谷應的喊聲,駟馬鐵車驟然回頭衝來,又在閃電般的衝擊中,驟然山嶽般釘在了距離孟嘗君五尺開外。但見駟馬人立,鐵輪隆隆,草皮大飛,門客們不約而同的跳開,卻只有孟嘗君紋絲不動的釘在原地。
“閣下有此膽識,可是公子田文?”精鐵漢子在高高的車轅上昂昂拱手。
“正是,閣下高名大姓?”
“在下蒼鐵。”
就這樣,一番快意攀談,一通大肉烈酒,蒼鐵硬是帶著十五條長髮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