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請柬的字型,何必如此較真。
周生辰倒不覺如何,抽走唯一沒被她否決的字條,“骨氣勁峭,卻不失風流,歐陽詢的字很不錯。”說完,便喚來人,拿走了這張宣紙。
他抬起手腕看時間,然後告訴她,接下來會有很多安排,不適合他參與。
她起初還有些奇怪,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書房內後,發現門外已有個熟悉的臉,歪著頭笑著,是那晚給她量身材的姑娘。
時宜恍然,何為“不適合他參與”。
那晚在姑娘的老宅裡選料子和量身材,只有他們祖孫四個人,還有位端茶倒水的婆婆。她只覺得除了深宅大院的環境,並沒什麼特別的。但此時,她看到那個女孩子走進來,身後跟著十幾個衣著精緻的中年女人,就已經覺得,周生辰所說的“世家”是什麼意思。
那些中年女人手裡,有人提著暗紅色布所罩的衣裳,還有人卻抱著長型木匣子。
她看過去,猜不透匣子裡會裝什麼。
女孩子和她招呼後,示意人拆開匣子,不多會兒,就有了懸掛衣物的暗紅色架子。
原來,來送衣服,竟要連懸掛的木架也要帶來。
她恍然。
女孩子卻看出她的神情,也覺此舉甚為麻煩:“婆婆說,凡是周生家大少爺的事情,都要做足樣子,”女孩子看她的詫異,也忍不住嘆氣,“沒辦法,誰讓時宜小姐你,嫁的是周生,每一輩只出一個人的周生。”
有人撤去罩著的布,把十幾件長裙掛上。
時宜看得籲出一口氣:“好漂亮。”
“喜歡嗎?真的喜歡嗎?”女孩子笑起來,“那我再告訴你,現在只是訂婚,我外婆最近身子不好,所以都是我們三兄妹打的衣樣。倘若是大婚,婆婆一定會親自出手,就不只是好看了。”她說的時候,也甚為憧憬。
時宜感嘆著說謝謝。
有人掛好布幔。
時宜配合她,一件件試著禮服,終是記起自己始終沒問女孩子的名字。
“我叫王曼,”王曼細細看她身上這件衣裳,努努嘴巴,示意她看鏡子,“難怪婆婆說過,大少爺待你是好到不能再好。你是他們家唯一一個,不必在公開場合穿旗袍的女孩子。”
“一定要穿旗袍嗎?”她奇怪。
但仔細想想,初次見他母親,還有後來在金山寺邊吃飯,見到他的堂妹和一個兄嫂,似乎真的都是旗袍。無論何種衣料,何種式樣,都跳不出老式旗袍的桎梏。
“我也只是聽婆婆說起過,鐘鼎世家,規矩繁多,所以給他們家人做衣服也很悶。”
王曼看禮服的袖口,似乎在思考減去那些裝飾。
美人不必過多裝飾,極簡才是上上之選。
到最後,時宜終於挑了件禮服,難得露出小半截的小腿,衣袖卻已經長及小臂。
最關鍵的是,這個樣子非常像旗袍……
王曼看出她的意思,忍俊不禁,讓人撤去屏風,剛才想要周生辰來看,她就聽到自己的手機在響。時宜從桌上拿起手機,走到玻璃邊去接電話,就在接通後,聽到有男人的聲音,輕輕地咳嗽了聲。
她回頭,門口立著一對男女。
陌生的面孔。
這並不奇怪,和他在一起後她見到的,始終都是陌生的面孔。真正令人奇怪的,反倒是王曼一瞬愣住的神情,視線落在年輕男人身上。時宜也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這個男人穿著淺色長褲,綠色的格子襯衫和黑色西服。
因為身高的優勢,壓住了綠色的輕浮。
反倒是風流隨意。
年輕男人對王曼很輕地點了點頭,視線移到時宜身上:“我猜,這位漂亮的讓人吃驚的小姐,一定是我哥哥的未婚妻,對不對?”
時宜有些意外,但還是頷首,答:“你好,我是時宜。”
“你好,”年輕的男人走過來,伸出手臂,在她剛才伸出手準備握手招呼時,給了她一個十分熱情的擁抱,“我是周文川,周生辰是我哥哥。”
這個男人,竟然中文說的生疏。
完全不像周生辰。
不過時宜還是認出來,他有雙他們母親的眼睛,斜挑起來的眼睛。
原來這就是他口中提過的,雙生子之一。周文川。
兩個人分開時,周文川才對自己的女伴招手,告訴她:“這是我的妻子,佟佳人。”佟佳人向著她走過來,反倒不及周文川的熱情,只是簡單和她握手後,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