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

我的性格本就內向，來到三國之後更是流於陰柔，堅韌有餘，剛強不足，很容易引人憐惜，卻不足以吸引周瑜這類年輕俊傑的真心愛慕，這我早就知道，可人的性格一旦成型，想改又談何容易？

何況我屢經創傷，對“愛”之一字，早已望而卻步。

尚香已有些喝多了，大著舌頭拉著我的手說：“芷……芷柔姐姐可是我最喜歡的人了！她……她好堅強、好厲害的！！”

小喬手捧著酒杯，站起來說道：“蘇姑娘確實令人敬佩，小女子在此敬姑娘一杯。”

我慌忙站起來回禮，說道：“哪裡的話，喬二姑娘謬讚了。”

小喬“嗤嗤”笑道：“蘇姑娘，你就叫我小喬好了，大家都這麼叫，你突然叫我‘喬二姑娘’，感覺怪怪的。”

我不由也笑道：“那好。既然如此，你也別叫我‘蘇姑娘’了，我大你們幾歲，不嫌棄的話，就跟著尚香叫我一聲‘姐姐’吧。”

大小喬相視而笑，道：“那我們姐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三人喝下了酒，小喬嘆道：“芷柔姐姐，我們是真的很佩服你。私下裡我們姐妹聊天時也說起過你，你以一個孤弱女子之身，周旋於強豪勢力之間，歷經磨難卻仍然屹立不倒，還創立了‘春月樓’這般厲害的組織，比起身受父輩蔭萌的我們來說，實在強了很多，令人敬佩！”

我不由抬眼看著她。

就算是女人，也很少會對曾經是妓女的我正眼相看，如此明言欣賞的更是絕無僅有。看著她眼中的真誠，我又是心酸，又是欣慰。

合該這樣的人才配得上頂天立地的周瑜吧？

周瑜笑著附和道：“可我倒希望柔姐少受些磨難，便是少一些堅強也無所謂，這麼多的痛苦，就算是男兒也難以忍受，每當我想到這裡，總會替柔姐心疼。”

小喬笑道：“知道啦！人人都知道公瑾你對你柔姐好得不得了，也不用天天掛在嘴邊吧？”

周瑜頓時有些尷尬，訥訥說道：“這……我是弟弟，我不對柔姐好誰對她好？”

小喬掩嘴而笑，眼波流轉間，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孫策此時在旁邊說道：“公瑾一向善於音律，小喬姑娘也是此中高手，至此良辰美景，二位何不合奏一曲，讓我等也欣賞一下二位的風采？”

我淡淡一笑，周瑜見我也不反對，便與小喬一起，一撫琴，一吹簫，天籟般的音樂頓時迴盪在夜空中，空靈如梵山仙境，激昂如九天銀河，兒女柔情、閒情逸致，盡在美妙的旋律中。

彷彿已經排練了千百遍，兩人的演奏如此珠聯璧合，只有心意相通的人才能達到的境界，對他們來說，是那麼天經地義。

微闔著眼眸，我努力讓自己綻開笑容，彷彿陶醉在音樂之中，心中卻忍不住一陣陣的刺疼。

然而在那之外的，還有如釋重負的輕鬆，以及萬事皆俱後心靈上的疲累。

心情隨著曲調而起伏，在婉轉纏綿的樂曲聲中，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張苑、呂布、董卓、周瑜……

一張張面孔在腦中重現，又一張張離我遠去，最終，只剩下我自己。

睜開眼，眼前，周瑜和小喬眼中對於知己那種毫不掩飾的欣賞和讚歎，脈脈對視，兩人之間的親暱彷彿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兩人籠罩其中，沒有任何人插足的餘地。

我心中慨嘆，這才是真正的金童玉女吧？他們……真的很適合……

拿起酒杯，無意間看到孫策的眼神，彷彿示威，彷彿警告，我不由泛起滑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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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杯，遙空相敬，我微微一笑，是放下一切的灑脫，將苦澀溶於酒中，一飲而盡。今生，再無所求！

徒留孫策驚訝的目光，凝注在我身上，久久不曾離去……

*　*　*　*

接下來的日子，周瑜他們仍舊是忙碌的，佔領一個地方並不是攻佔了就算完，隨之而來的各種民生建設，經濟和政治制度的恢復，社會秩序的規範比起攻城難了不知多少倍，這一點，就算是我，也知道得很清楚。

我成天和大小喬以及尚香他們待在一起，於是周瑜不論多忙，總會抽出時間與我們相聚。人人都以為他是為了我，我卻很清楚，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眼光卻總是投向那溫柔可人的女子。

我看在眼裡，卻什麼都沒有說，然後，慢慢地，發現那溫柔如水的女子眉間籠上一層輕愁，日漸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