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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周圍的人加油打氣。

“呀,呀,我是南方跨國建設集團財務部經理張精,噢,您是北京飛天公司……嗯,找夏總談承包香宮酒店大堂裝修,好,好,他剛從美國紐約的華盛頓回來,正在一樓我們公司規劃部同幾個高工研究方案,嗯……請稍等,我派個員工把夏總叫上來……”大胖娘們把電話從耳邊挪開,大聲喊:“小魏,去一樓規劃部找夏總……”

說著話,她得意地朝正坐在沙發上搓腳氣的夏禮仁眨眨眼,又向正在揉饅頭的我揚揚下巴。

我馬上會意,放下手中麵糰,叮叮噹噹地開門,直跑下樓……“規劃部”和“高工”全屬子虛烏有,這個所謂的“南方跨國建設集團公司”,只租有一個套間公寓做辦公室。為了讓電話線另一端遠方的公司相信夏總的“實力”,每次接電話,都由大胖娘先主演“廣播劇”。

為了效果逼真,作為“配音演員”的我還真的從五樓下一樓再氣喘吁吁跑上來高喊:

“夏總上來啦……”

走在南方城市潮膩的街道上,周身的面板永遠為一層黏糊糊的油汗所包裹。於是,我思想的熒屏,永遠閃現的是時下悲慘的生活,甚至海洋般閃爍的霓虹燈,也不能使人的心情稍稍歡快一些。

有時候,我無限懷念北方家鄉天津清爽的秋天和那些寒冷冬天的夜晚。用豎起領子的大衣包裹住全身,腳步輕快地走在兩旁聳立著殖民地陳舊而華貴高樓的馬路上,邊走邊想著某些諸如永恆、愛情一類的高尚事情。那時候,我嘴中呵出的熱氣,曾溫暖著年輕的面頰,掉光葉子的槐樹或柳樹,在北方的風中搖曳晃動,如剪影一般美麗……

過去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南方城市的街道兩側有數不盡的海鮮餐館,每家餐館牆外都有幾排裝滿翠綠顏色海水的透明櫥窗。在從銀行辭職後的那段時間裡,我總是感覺自己像那水窗裡的一隻蝦或一條無名的海魚,大口大口地吸著乾電池給氧機透過細管排出的氧氣,苟延殘喘地活著,總逃不過被吃掉的厄運——或許被吃掉是幸運的,因為對魚蝦們來說,被吃掉之時就意味著悲慘的生活將會永遠地停頓。

仔細想想,透明水窗裡魚蝦的生活,似乎比我自己還要強一些。它們為冰涼剔透的海水所包圍,甚至有些看上去還很歡快,最起碼,它們生活在一種模擬的環境裡。從被罩網撈起到下油鍋只是不到一分鐘的事情,死亡迅速得肯定來不及感受痛苦……

9。早期掙扎的回憶(3)

而我呢,那時候,我常常盯著水窗暗想,確確實實比不上魚蝦們的生活……

又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在這種日子裡,壞心情就顯得格外地壞。

我蹲在陽臺上,汗流浹背,仔仔細細地為陽臺擋欄的鐵板刷上橙色的油漆。

上午十點左右,南方的陽光已能把人曬得眼前發黑。油漆刷在滾燙的鐵板上幹得特快,必須快速揮動刷子才能刷勻。這樣一來,我身上的汗就冒得更快。

我直起腰,偷偷把廳房門開了約兩厘米寬的一條小縫,裡面空調的冷氣一衝出來,我激靈了一下,覺得舒服了許多。

總經理夫人張精撅在一臺腳踏腳踏車健身器上,玩命地蹬車輪,全身上下都在不停地亂動,尤其是那隻包裹在粉紅健身褲下的大象一樣的屁股,左擺右搖,煞是引人注目。

胖娘們兒的肥臉上的肉也不停顫動,佈滿了黃豆大的汗珠,半閉著雙眼,表情特別陶醉,似乎腳踏車健身器座位同她的某個部位的磨蹭令她產生了非凡的快感。

“夏總”又去香港出差了,另兩個據稱是“業務部經理”和“推广部經理”的人成天在外面跑,我其實很少能在辦公室看到他們,幾乎記不住他們的臉。

辦公室內,只有我、胖娘們兒和另一個會計——那人總是靠牆角呆坐著,面前桌上放著本賬簿,面容平淡得直至現在我也想不起他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這會計是胖娘們的一個堂兄弟,本來在一國營大單位混飯吃,因裁員丟了飯碗。大概是先天就有些遲鈍,加上被裁員受了刺激,他天天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

“小魏,過來!”胖娘們忽然睜開了那雙上眼皮有兩條紅色疤痕的眼睛,肥厚的嘴唇閃閃發亮。

我剛剛小憩片刻,被這聲尖銳的直刺耳膜的叫聲嚇了一跳。我趕緊站起身,拉開廳房門進去,畢恭畢敬地問:“張經理,您有何吩咐?”

胖娘們腳下放慢了蹬速,她從肩上拽下條花毛巾,口中嘖嘖有聲:“哎呀,小魏呀,瞧把人熱的,讓我給你擦擦汗。”說著話,她上上下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