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鎮都被要求捐過糧食、錢和壯丁,受過池魚之秧。
兩個鎮都是義軍一邊的。
馬公子走後,齊藉陷入了沉思。
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可以算是很瞭解同行的幾個人了。
大多數人都僅憑一腔意氣就離開了家,到現在已經有人後悔了,卻不敢開口說要回去。
馬公子說,每一次出門都能捎上五六個、七八個人,但中途就要回去的也有不少。這一次因為有一個吳妄在,大家反倒不好退縮了。
這幾天他們已經很少在一起討論未來了。因為都是第一次見面,交淺無法言深,誰也不敢把自己的心思合盤托出。
齊藉跟從人商量是在這裡就下車還是再往前走一段。
從人建議繼續跟著商隊走。
“在這裡停下,這幾個鎮的人不知哪裡猴年馬月才見一回義軍的人。再往裡走,挑個大城停下,找門路也更方便些。”
齊藉卻覺得在這裡停下更好,第一:“我要假扮一個膽小、落魄的人。”在這裡就退縮就很符合了。
第二,“鎮小才容易出頭。到時入了鎮之後,只需要找鎮中最大的家族投靠,不管如何都賴下來,等義軍那邊來人了,我想騙一席之地也更容易。”鎮小,人才就少,這才容易“出頭”啊。
更容易顯出他來。
無奈從人是打小跟他一起長大的,身份上又是“長輩”,雖然大不了幾歲。
從人冷笑:“你就是犯懶了吧?路上太辛苦不想走了?”
齊藉嘆氣:“……我從落地就沒吃過這麼多的苦。”他掀開衣服讓從人看,“你瞧,這肚子上都咬了多少個皰了?皰疊皰,又癢又疼。”他又轉過去讓從人看脖子,從脖子到後背上咬得也都是,還打算讓從人看屁股,因為屁股上咬的也有。
從人一腳把他踢開,跳下車說:“行了行了!那就下個鎮就停下!我去收拾行李,再買些吃的用的。”
齊藉準備走,這個訊息一透出去,引來一片嘲笑。其他人既看不起齊藉,又輕鬆了些,彷彿之前也這麼想的自己就不是那麼糟了,畢竟自己只是想一想,不像齊藉這就直接逃了。
馬公子特意親自送齊藉離開。他分出一條小隊,帶上二十幾個護衛,趕著三十多輛車,中間夾著齊藉自己的兩輛車和七八個家人,從大路離開,往小鎮而去。
隊中沒了外人,馬公子就公然請齊藉到他的車裡住了。
齊藉進了馬公子的車,歎為觀止。人家這車外面看著不起眼,裡面是真舒服!叫他羨慕的不得了!
馬公子給他說這前面兩個鎮雖然捱得近,但其實是有仇的。
兩個鎮的仇說起來就多了,最大的一個就是兩個鎮的城主都認為經過兩個鎮的那條官道,應該對方來修。
這麼一說,齊藉就懂了。這個應該算是各城的職責吧,但修路不是修一次就完了的,一次修好之後,每年都需要重修,相當耗費人力財力物力。
個別資產不豐的小城就視為苦差,但如果沒有可以推託的地方的話,也只能咬牙苦撐。
這兩個鎮應該都不富裕,丁口中可能也不夠多。他們幸運在於旁邊有一個可以分擔每年勞役的同伴,不幸就在於因為有可以分擔的了,誰多誰少就很容易鬧矛盾,漸漸的就結成仇了。
其中一個鎮最大的世家姓金,又稱金城。在某一代,金城的金家家主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將一個女兒嫁到了對面那個鎮的董家。又是不知是何緣故,這個女兒在十年後又回來了,於是兩家就結了仇。
金家和董家都是著姓,出了這種事,內情不足為外人道也。但兩座鎮的仇變得更激烈了,就在這七十年裡,兩家已經互相鬥了幾場,各有死傷。
齊藉聽到這裡,不敢相信地問:“他們打起來了?”
馬公子笑道:“幾百人而已,沒用上攻城器,估計是沒地方買。但用了火箭,金城的一邊城牆都被燒黑了,現在還沒修起來。”
這不是打起來了,那什麼是打起來了?
齊藉震驚之餘,不由得感嘆鄉民之悍,遠勝鳳凰臺了。
“還是缺少教化。”他搖頭說。不過是一些小矛盾,兩邊當家作主的都不管,反而釀成了大矛盾。
鳳凰臺上不管怎麼說,這種真刀真槍的打鬧還是少的,這幾十年也就……公主來了以後才有。
齊藉不再往下想,謝過馬公子的指點。
馬公子說這不算什麼,問他要去哪裡?一邊是金城,一邊可以稱為董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