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鬼迷心竅,從此對他偏愛有加,誰知他私藏更多,哪裡還象個修道之人?今日受他連累,也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我和張鐵嘴算命多年,早已沾染上他信口開河的毛病,沒想到這觀主絮叨起來和張鐵嘴相比也毫不遜色。當下我不再理會,背靠著牆壁閉目養神。張鐵嘴久久不到這鎮嶽宮來,中途肯定又出了什麼意外,好在性命無憂,儘可以慢慢等候,不可心焦。
不過那化身為觀主的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我的元神見到他會躁動不安?以前聽張鐵嘴吹噓,說人可成仙,成仙后無比快樂,能乘雲龍,浮游太清,出入紫闕,宴寢玄都,又說仙術成就後,可以以形會意,以意會形,化身無數。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我壓根不信。但這人和觀主如此相象,所謂的易容術豈能做到這一點?那廖師兄和觀主最是熟悉,他又怎能看不出一絲破綻?
傍晚時候,公安給我們送來了窩窩頭鹹菜,觀主心中憂愁吃不下,我替他吃了個光,卻只得個半飽。半夜時分,見觀主睡熟後,我再一次催動元神,漸漸飛昇到半空之中。
天上繁星點點,華山已在腳下。
佔侯術裡一般人最熟悉的是氣佔,“喜氣”“晦氣”是形容人的臉色,那只是人的表面現象,換句話說,是可以偽裝出來的,但對佔侯術士來說,氣是可望,可觀察的,是掩飾不來的。詩人劉禹錫《金陵懷古》說:“王浚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他說的金陵王氣就是一種帝王之氣。《乙巳佔》裡說“天子氣內赤外黃,正四方”,還記載一些金屬之氣,如“金礦色黃,上赤下青,銀礦白銳,素霧彌天,草青莖青,其下有鉛”。
我和張鐵嘴對所謂天子之氣嗤之以鼻,但對金屬之氣卻是大感興趣,有了這種望氣之術,尋些黃白之物,金銀珠寶自是易如反掌,不比擺那算命攤子強上百倍?
為練這望氣之術;我和張鐵嘴著實費了不少力氣,高坡低地,荒山野嶺,坎旁墳畔,到處都留下了我們的實踐足跡,結果是空歡喜一場,一無所獲,哪有地質勘探使用的金屬探測儀靈敏科學。張鐵嘴發財夢破滅,對我說祖國秘術源源流長,既有精華,亦有糟粕,這望氣術就是糟粕之一種。自古只有元氣之說,元氣只有強弱之分,怎有高低貴賤之別?王侯將相,豈有種乎?這些封建迷信,以後萬萬不可信它。
直到我和了空禪師學習龍門功法後,才知道占候術並非故弄玄虛,只是多數人的理解出現了偏差失誤。了空禪師所學很雜,他對占候術的見解頗有獨到之處。萬物化生,玄妣之門,日月經天,五行流轉,天地豈無感應之道?
以前張華看見紫氣上衝斗牛之間,掘地而得“龍泉”“太阿”兩劍,這佔侯望氣之術,實與星象有莫大幹系,古人有十二分野之說,說的就是人間萬物和天上星象一一對應,互有聯絡。望氣實乃占星,有那愚蠢之人望文生義,不懂星象,把望氣轉為相術,妄稱佔侯,真是謬種流傳,誤人不淺。
我催動元神離體後,元神在半空中仰望天象,只見破軍星旁有紅光上衝,應為妖星犯界,對應下方,正是西安市區方向,難道那妖人挾持廖師兄到了西安?
正文第四十六章又見故人來(下)
慈恩寺,大雁塔。
大雁塔可能是七級浮屠,從塔頂上可以看到整個慈恩寺的全貌。大雁塔東側塔林,有幾座小靈骨塔,正是那點妖星對應之處。我大為驚奇,這些靈骨塔多是曹洞宗派的靈骨塔,曹洞宗禪法理論高深,是最具影響的佛門禪宗,怎會上應妖星?
正在憂懼之間,那花木叢中的靈骨塔後面忽然轉出一個人影,人影快如鬼魅,轉眼間攀到塔頂。那人影在塔頂上仰起頭來,面對著破軍星方向連連吐納呼吸。星光下,人影面目清晰可見,卻不是什麼妖異之物,而是幾天前失蹤的鎮嶽宮道士廖師兄。
我認識廖師兄兩個多月,對他自是十分了解。雖然他道籍經典學了不少,卻是食古不化,完全不能融會貫通,要論悟性慧根,還不如宮中年齡最小的小道士。整日裡不過仗著學歷高、臉孔白,慣於和文小姐之流的時髦女子打情罵俏而已,胸中並無真才實學,憑他那點微末道行,怎能在這裡裝神弄鬼?
那廖師兄在星光下呼吸幾遍,突然間雙手結出符印,我在塔頂看得明白,他手中所結符印正是茅山宗的攝魂術,隨著他的動作,他身下的靈骨塔內忽然嘎嘎有聲,似乎是塔頂開啟的聲音,隱約又有老人的咳嗽聲傳來。
想不到廖師兄竟如此深藏不露,我正在驚訝,卻見他右手已接住一物,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