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不著覺,他獨自格兒坐在冬天的樹林裡,沉思默想,在總結著鬥爭的藝術。那天,他悄悄走進梨林,把身子靠在梨樹上,眯縫著眼睛向著太陽取暖。嚴萍從背後走過來,用細樹枝掃了一下他的耳朵。他以為是一隻什麼蟲兒爬進耳朵裡,急搖了搖頭,回身一看是嚴萍。嚴萍咯咯地笑起來,江濤也無聲地笑了,心上一跳,臉上有些紅暈。
嚴萍問他:“你在想什麼?”
江濤說:“我在想運動過去了,廣大農民怎樣對付馮老蘭。”
嚴萍坐在江濤一邊,江濤睜起黑亮的眼睛看著她。猛地張開臂膀,把嚴萍攔在懷裡,熱烈地用滾熱的嘴唇,吻著她青青的眉峰……
他們在空曠的林子裡,細細談心。思想如同一匹脫了韁的、剛扎牙的小馬,伸開四蹄,賓士在祖國的大地上。兩人共同繪下了多少理想的圖畫;兩個人共同研究著,畫上又撕碎,撕碎了又畫上。年輕的、狂熱的血液,在胸膛裡鼓盪,開始感到革命給予青年人的自由和幸福。
38
人們自從在城裡大集上開了大會回來,到處揚嚷反割頭稅的勝利。老驢頭看反割頭稅勝利了,心上又想起春蘭的婚事,慢搭搭走到朱老忠的家裡,朱老忠把他讓到屋子裡,坐在炕沿上。老驢頭問:“老忠兄弟!咱這親家能做不能做?”朱老忠暗裡笑了笑,說:“親事能做不能做,我這裡好說,單看你的。”
老驢頭問:“怎麼單看我?”
朱老忠說:“咱大貴說了,你要想娶他過去,比登天還難。”老驢頭呵呵笑了說:“怎麼這小子這麼死羊眼,嫌我窮?”
朱老忠說:“他說你有千頃園子萬頃地,他也不幹。”
老驢頭一聽,可就挼下精神來,搔了搔腦袋失望了。說:“咳!那麼一說,咱就沾不上你們的光了……咱老了……不行了……”他想到兩口子都老了,家裡沒有頂門立戶的漢子,只春蘭一個,那能過得了日子?再說春蘭是個閨女家,長得不平凡,又有點名聲,鄉村裡一些半大小子們,淨想編著法子欺侮……想到這裡,由不得眼裡掉下淚來。
老驢頭這點心事不說出口來,朱老忠也會明白。貴他娘見老驢頭精神發疲��吖�次��ψ潘擔骸盎顧蛋乘姥蜓哿ǎ〈幽隳強煌紛叩槳痴飪煌罰�揮新醪皆叮�壞陌汛豪既⒃諼藝庠豪錚��茨忝搶狹嬌謐右�怯懈鱸侄�《��縉鷙笊蔚模�揖筒喚寫豪技胰デ魄疲磕�翟鄢閃飼準遙�褪牆址凰牧諞煨脹餿耍�依錈揮腥聳鄭�筆秩苯諾模�垡膊荒芸醋潘�餑選!�
老驢頭擺著長滿了鬍子的長下巴,說:“這麼一說,做了親戚,又成了你們的累贅了?”
貴他娘說:“親戚朋友嘛,有什麼說的!”
說到這裡,老驢頭心上可就活起來。他想:“鄉村當塊兒,又是一條街上,春蘭早起後晌過去照看照看,也還可以。”他說:“咳!孩兒是在我身邊長大的,我不忍叫她離開我。”
貴他娘說:“你也得知道孩子的苦處,春蘭年紀不小了,你不心疼她?”
老驢頭說:“我的孩子,我為什麼不心疼!”
貴他娘說:“你心疼她,你還攔著她。”
老驢頭只是搖擺著下巴不說什麼,不住地嘆著氣說:“咳!天哪……難呀!難呀!人活著真是難呀!”
朱老忠看他心裡實在難受,走過去伸出大拇指頭問:“大哥!你不相信我朱老忠嗎?”
老驢頭又抬起頭來說:“相信哪!”
朱老忠說:“你相信朱大貴不能凍死餓死你們,你就把春蘭給了他,你要是不相信,咱就兩便吧!”
老驢頭一聽就樂了,說:“你要是這麼說,咱這門子親戚算是做成了,我知道大貴是個仁義孩子。”
朱老忠和貴他娘哈哈笑了,老驢頭也在森森的長鬍子上帶出笑容。立起身出了口長氣,拍了拍腰裡褡包,高興起來。朱老忠說:“說是說笑是笑,運濤那孩子還在監獄裡,如今要是這麼辦了,我覺得對不起他。再說還有咱春蘭,她和運濤心熱,這麼辦了,恐怕她還不依。咱得慢慢商量。”老驢頭看朱老忠又犯了思量,搖搖頭抬動腿腳走回去。春蘭和她娘正在黑影裡坐著被窩頭說閒話。老驢頭坐在炕沿上,揚起下頦呆了一會,說:“閨女!你也別嫌羞了!我倆這麼大年紀了,願意看著你有個歸宿,就是將來睡在黃泉裡也安心。”他慢吞吞地把大貴的事情說了。又說:“我就是你這麼一個。你要是願意,就點個頭兒,要是不願意,就搖搖頭兒。”
春蘭一聽,不知怎麼好,熱烘烘的浪頭傳遍全身,在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