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者本名一欄上,白紙黑字寫著的居然是文姝的名字。
簡影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相信那是真的,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可能高估了文姝的人品,對她們之間長久以來的友情終於產生了懷疑。
簡影四處尋找文姝,想當面問個清楚,可是,出版社和評委會搶先了一步。很快,文姝便公開承認,她的的確確就是那個隱姓埋名的上海女作家夏沙。
訊息很快傳開,雖然大家都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可是誰也沒有確鑿的證據,關鍵在於文姝所提供的上海住址和夏沙的完全吻合,但是,簡影知道文姝現在根本就不住在那裡。
看來,她要麼真的就是夏沙,要麼就是處心積慮想要冒充她。
建豪認為很可能是後者,這個假設讓簡影內心的天秤轟然粉碎。
現在,她完全可以確定,文姝從拿到夏沙小說的那一刻起就開始計劃這件事了,她利用了簡影,利用她無意中提供的訊息和渠道來謀得自己的利益。
唯一的代價,是她們之間的友誼。
她到底是誰?每個人都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思索著這個問題,然而,文姝就這麼堂皇地消失了,同時,卻以文壇新秀的形象,光鮮亮麗地頻頻出沒於各大媒體的文學報道中,成為文化界爭先恐後的炒作物件。
就在這時,因為女兒入圍而不能參與評審的北大中文系主任,突然以冒用他人著作為由,向評委會提出撤消文姝以夏沙作為筆名,而奪得特等獎的參賽作品。
這一指證立刻引起極大的反響,評委會希望談教授能提供相應的證據,在此之前,原評審結果仍在保留中。
離公佈的日子還剩十天,所有的人都在期待夏沙的真面目,簡影有點沉不住氣,一直追問母親是否真的掌握了一些線索。
“你去把夏吹找來”母親對她說,“我必須先和他談一談。”
簡影愕然,這件事顛來倒去,怎麼又和夏吹扯上關係了呢?
18夏吹又一次坐到了談教授的面前。
他恍恍惚惚地意識到,上次的談話讓談教授的眉目通透了起來,彷彿很輕易就能望穿他最為隱蔽的那一隅心虛的角落。
“你妹妹的作品我已經看過了,在提出看法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是否知道,你妹妹曾用過‘夏沙’這個筆名?”
“您的意思是,夏米才是那個夏沙?”
“我還不能確定,但是,就你給我的小說來看,從語言、文字、技巧到敘事風格和那個夏沙如出一轍,雖然我不能百分之百斷定她就是夏沙,但我可以肯定,文姝絕不可能寫出那樣的小說。”
談教授望著夏吹濃重、糾結的眉頭,希望他能夠提供一個準確的答案。
夏吹感到很吃驚,和夏米分開這幾年,上海對他來說,已徹底變成一個遙遠陌生的城市,夏米說她已經很久沒有提筆寫小說了,她是否就是夏沙,他根本無從知曉。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談教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和夏米已經有三年沒有任何音訊與來往,直到後來,我母親病重,她才不得不寫一點訊息給我,她在上海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或者,她是不是一直用夏沙的名字在寫小說,我完全不曉得。”
“怎麼會這樣?”談教授覺得無法理解。
“你和夏米的感情不是很深的嗎?”
夏吹眼簾低垂,緘默下來。
書房裡的氣氛突然變得好沉悶,談教授依然在等待他的回答,就在這短短几分鐘裡,她從夏吹身上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抑,那種壓抑夏米身上也有,只是那孩子比她哥哥更堅強,更懂得承受。
“是我母親。”
“我母親堅持要把我們分開,她不許我和夏米在一起。”
談教授沒想到這就是答案,忽然間,她也緘默了,並漸漸地從中讀出一些遺留在過去的東西。
三年,近乎恩斷義絕的分離,彷彿在這對兄妹之間造就出某種灼心刺骨的奇特情感,違規的、不合理的、甚至是非人性的,然而,當你親眼目睹這份感情的時候,它所凝聚且凌駕於理性之上的純潔,卻能夠瞬間過濾任何一雙世俗的眼睛,讓你不由地被遺憾、傷感、仰慕、甚至希望,牢牢地圍困起來。
她已經無法細緻地重整關於夏吹、夏米乃至他們家庭背後的一系列錯綜複雜的關係,她只知道眼前這個優秀的孩子,正置身於一團極不正常的迷霧中,他看不清方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他需要有人來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