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多的是一件襖從姥姥傳到娘再傳到外孫女的人家,他們能不少棉花過個暖和的冬天已是極難得的。
不過,黃老爹這話,是直接承認家中艱難了,過年沒銀錢買新衣。
兩人瞧了瞧金穗,金穗面上沒什麼悲傷的神色,俱都舒一口氣。
黃老爹笑著道:“穗孃兒,你母親的首飾都留下給你做個念想,等你長大了,給你做嫁妝,好不好?”
金穗細細琢磨,一笑,道:“爺爺,我曉得我生病花了許多錢,娘和爹留了玉佩給我,我以後當做傳家寶傳下去。我x日戴著玉佩,就像爹爹和孃親常在我身邊是一樣的。爺爺,你不用顧慮我,有你在,我已經很滿足了。”
黃老爹本來要打趣她的,此刻眼中突然就熱了,轉了頭抹淚。
翠眉怔了怔,心裡也酸酸的。
金穗微嘆口氣,嘴角的笑強撐不下去。
她與黃秀才夫妻沒什麼關係,是以從未為他們哭過,而她每每表現得乖巧,再提到黃秀才,黃老爹就忍不住悲傷落淚。
嫡親和半路來的,總是有區別。
心底自嘲一回,她拉拉黃老爹的衣袖,道:“爺爺,爹爹和孃親不在了,我會一直陪著你。我會好好吃藥的。”
黃老爹點點頭,轉回頭來,頭一次主動把金穗抱進懷裡,拍著她的背不說話。
屋子裡一時靜了下來,山嵐的回返打破了這份寂靜:“老太爺,花大娘送給我們姑娘一碗桂花糕。”
翠眉出去接了糕點進來,面上一面笑,一面不忘刺花大娘,道:“我當是多大的碗,原是她小孫子用的娃娃碗!”
簾子外的山嵐面色古怪,金穗偷偷笑了,拈了一塊嚐嚐,很是清香甜膩,她自來了這裡,吃零食的機會極少,有糕點吃自是十分開心,可到底是大人,還是曾吃喜歡的零食吃到膩味的大人,便推了碗道:“太甜了,爺爺,翠眉姐姐,你們也吃些吧。”
花大娘是算著黃家的人口裝的碗,統共不過五塊,剛夠他們一人一塊。
黃老爹道:“穗孃兒吃吧,我老了,牙口不好,吃甜的牙疼。”又招呼翠眉和山嵐一人吃一塊。
兩人推辭一番都拈了一塊,還剩下兩塊。
金穗又抓了一塊,趁黃老爹說話時一把塞進他嘴裡:“爺爺,是翠眉姐姐做的呢,又軟又糯,你牙口不好剛好吃這個。”
黃老爹無奈地笑笑,慢慢地咀嚼著吃了。他從小便養成習慣,每日裡咬一咬炒熟後變得堅硬的黃豆,牙齒齊整完好,又不愛貪嘴,說牙口不好不過是哄金穗的話。
金穗讓翠眉把剩下的一塊桂花糕揀出來放好留給珍眉,翠眉端著空碗出去仍讓山嵐送回去。
翠眉藉著給山嵐關院門,拉了山嵐在牆角問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老太爺要瞞著姑娘受傷的事,咋突然回來了?”她尚且不知金穗哄騙黃老爹回家的事。
山嵐便笑著將金穗招他進屋問詢的事一五一十地講了,表情有些奇異地道:“……我哪兒曉得姑娘有這七竅的心哄了我!”
翠眉細細尋思一回,不由出了身冷汗,兩頰暈紅,有種被窺破心思的羞恥感,但隨後想到金穗年紀那麼小,怎麼會僅透過花大娘的幾番話就看出花大娘家裡來了相看的人家?恐怕只是巧合或者一個孤獨犯彆扭罷了。
她捂住撲通撲通狂跳的心臟,慢慢平靜下來,花大娘說的人家——她至今還不知到底是哪家人——都找上門相看來了,這件事就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了,便定了心思要找個機會跟黃老爹說說。
山嵐奇怪地看了她幾眼,不明白今日為什麼金穗和翠眉都怪怪的,花大娘也很奇怪,不過這種女人家之間的事他不該管也就沒問,見翠眉一時怔住了,沒話要問他,他便搖著頭,先行去花大娘家送碗了。
沒成想他迴轉時,翠眉還站在門邊。
“翠眉姐姐,你咋還在這兒?快進去吧,外面天冷。”山嵐詫異地道。
翠眉跺跺腳,雙手不斷揉搓,鼻子尖臉頰上凍得紅紅的,著急地交代道:“山嵐,今兒的姑娘的話莫往外傳,曉得的當我們姑娘小不懂事,不曉得的還以為我們姑娘沒禮數呢。花大娘那邊要是以為我們家故意為難就不好看了。”
山嵐忙道:“我曉得的,翠眉姐姐放心就是了。”
翠眉想起山嵐在花大娘家說的話,微微笑了:“是我多慮了。對了,姑娘問你花大娘家的事也莫亂說。”她直覺金穗問山嵐的那些話有些詭異,金穗是怎麼猜到花大娘家來了客人的?她這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