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我和慕夜決定徹底給書歸歸類。
“現在雖然是收藏的盛世,但不是藏書的盛世,藏書要靠亂世。”慕夜坐在梯子上,草草翻一本,懶懶地說。我橫他一眼,站起身,把剛歸納好的“考古類”放進書架。《中國考古》《中國青銅器》《中國書畫》,這是我們剛回國時,轉機上海,上海古籍打五折時買的,其實是文物專業的教材,圖文並茂,精彩紛呈。可惜沒有買到《中國陶瓷》。
“還藏書?你這點兒書算什麼,去看看《中國著名藏書家傳略》,人層次差別的,讓人都嫉妒不起來。”
“切,哪能和他們比,人家藏的都是古籍珍本,動輒宋本,現在一個宋本怕不要上百萬?我們最多也只能用影印本來滿足一下,鉛印本呢,以品相和內容為取捨的首要條件,嚇唬一下外人,虛榮一下自己罷了。喏,你一直找的《鄧麗君》。”
慕夜丟下來一本書,綠色封面,有些支離破碎,卻依然難掩它的優雅。我愛不釋手,因為我喜歡鄧麗君。
當年鄧麗君用輕巧的蘭花拂|穴手掀翻了社會主義剛猛的降龍十八掌,那些直白的情話令當朝者張皇失措,馬上組織人馬創作了16亦或30首社會主義的歌曲與之抗衡,甚至四處收繳鄧麗君的靡靡之音。
不就是愛情嗎?一種統治要去對一個歌女大動干戈,鄧麗君趕得上孟姜女了————“誰讓你哭塌了我八百里的長城!?”
咳!斯人遠逝,那些敕造歌曲也早就不知所終,替代了靡靡之音的是妖獸之聲————鄧麗君倘若活至今,可能都不知道該怎麼唱歌了。走了也好,莫道君行早,早走有早走的好。
“呵呵,紫上,你又在悼念了——…”慕夜還沒有取笑完,就聽著門鈴響了,“誰啊,”跳下來,他去開門。
是王鋒阿姨。
“家裡怎麼搞這麼亂?”
“我們在清書櫃。”
“呵呵,兩個懶傢伙終於知道找點兒正經事兒做了。”
“什麼話,我們每天都做正經事兒。”慕夜酷酷地說,王鋒阿姨笑著搖搖頭,坐進客廳的沙發裡,手摸進荷包,找煙。她的煙癮很大。
“我才從東京回來,你們的父親還在香港,晚上到,不能直接來接你們了,他讓我把邀請函帶過來給你們,晚上,你們直接去。”煙點了,眯起眼,她從包裡拿出一張非常精緻的詰卡。
“哪兒的?”我陷進沙發,撈過詰卡,翻開。一下,愣住了。“路家?”我皺起眉頭。慕夜從我手裡抽去詰卡,看著,沒做聲。
“哪個路家?”我又問,
“是個大家族,咳,跟你們也說不清楚,是你爸爸將要合作的一個集團,這是個私人家庭聚會,你爸爸也是想趁這個時候跟你們聚聚。聽說,對方好象也有個兒子,對了,和慕夜是一個學校的吧,說不定慕夜還認識呢——…”熟練輕輕一彈手裡的菸灰,王鋒阿姨微笑著說,沒看出我和慕夜掩隱著的鬼心思,
“你們有問題嗎?”
“沒!我們會準時過去。”慕夜看了我一眼說,我含笑也乖巧地點點頭,
“OK!那晚上我派車過來接你們,紫上,穿漂亮點兒,你會是那裡面最漂亮的小公主。”王鋒阿姨起身,彎腰拍了拍我的臉頰,我笑地更憨了。
送走王鋒阿姨,站在門口關上門的慕夜,和站在客廳的我,同時望向放在桌子上的詰卡,又互相瞄了一眼。很一致,俱是精怪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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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色真是令人舒服的顏色。
細密地纏繞上來,從每個毛孔侵入身體漸漸溺斃,把靈魂拖下深海,萬劫不復。
背德,不潔,深沉的汙穢,都可以掩蓋不見。
沉進黑暗裡再也不張開眼睛。沉迷。
我和慕夜都鍾情黑色,俱著黑色的禮服,隱沒在黑色車體裡,只有窗外妖嬈的霓虹照亮我們豐富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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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試試。”微笑著從盒子裡抽出香菸。點燃,掐死。
點燃,掐死。
重複著動作,卻總沒有慕夜那般流暢。
我們只要坐上老爸這輛世爵C8 Spyder,慕夜就喜歡提哩起前座盒子裡的香菸,神經質地緩慢做著這個動作。他的手指比我的更長,所以掐死殘餘香菸的時候總是比我的姿勢更優美,我總也學不會。纖長蒼白的手指,暗紅的火光在指尖綻放,雪白上凝固的血色一點。閃閃爍爍,閃閃爍爍。
“紫上,”
他在笑我,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