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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難怪你剛才說借書給我的時候,答應得那麼幹脆!原來早就動過手腳了,我借過來也看不懂。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藥不然反應了過來,一蹦三尺高。
“江湖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坦然道。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警察探進門來:“方處,電話。”方震“哦”一句轉身接電話了。我和藥不然站在屋子裡,大眼瞪小眼。
“我說,你這些手段,都是從那本書裡頭學的?”藥不然問。
我連連搖頭:“哪能,我也就從中學得幾手旁門左道,鑑古得靠經驗積累啊。”聽我這麼一說,藥不然的臉色好看了一些。
他忽然左右看看,壓低聲音說:“我告訴你,中華鑑古研究學會也不是鐵板一塊。改革開放以來,四脈的人在學會里鬥得厲害,想法都不同。像我們玄字門,還算是守規矩;有幾脈現在簡直折騰得不像話,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你的書,八成就是那幾脈的人偷的。”
“像今天那個叫瑞緗豐的店鋪,是不是屬於黃字門?我猜黃字門跟你們玄字門不大對付,所以鄭教授不讓你跟他們鬧出太大動靜,我說的沒錯吧?”
我把自己今天的觀察說出來,藥不然沒吭聲,算是預設了我的猜想。這些秘辛,本來他都是不該說的,看在我是許家後人的份上,才肯透露一二。
現在看來,鑑古學會中的四脈,都想弄到我手裡的《素鼎錄》,只不過有的人是直接上門討要——比如藥不然;有的是直接偷。劉局對此早有預料,這才讓方震提前安排監控。這一本書簡直成了沾著血水的豬肉,才露出尖尖一角,便立刻引來轟轟一大群蒼蠅。
藥不然抬頭看了看屋頂瓦片,咋舌道:“你這裡也太不安全了,大白天的一個人在屋頂揭瓦,愣是沒人看見。接警過了十五分鐘才來人,那小偷打著太極拳都能跑了。”
聽到這句話,我心念一動。
不對,方震說從接到保險櫃開啟的訊號報警到警察趕到現場,一共花了十五分鐘時間。可最近的派出所就在街口,離四悔齋不到八百米,跑步也就一兩分鐘的事。以方震的老道,怎麼會捨近求遠,把監視力量放到那麼遠的地方?
難道說,他是有意縱容那賊去偷東西?劉局到底有什麼打算?
我正胡思亂想著,方震回來了。我趕緊對藥不然說一些有的沒的話,免得方震看出我對他的懷疑。方震倒沒起疑心,樂呵呵地又點上一支菸,對我說道:“丟書的事,我們會盡快查的。不過剛才劉局打了個電話過來,說要請你吃個晚飯。”
藥不然剛要說話,方震又對他說:“劉局讓你也跟著去。”
得,看來我這一天,都甭開張做生意了。
吃飯的地點,是在後海附近,方震親自開車帶我們去。鄭教授年紀大了,於是我們先把他送回了家。
夜幕下的北京華燈初上,這幾年一到夏天晚上,城裡是越發熱鬧起來,乘涼的、散步的、還有各色攤販和車輛在路上呼嘯而過,比白天還興旺。藥不然弄了一輛北京吉普,帶著我上了新修不久的二環路,一路沒紅綠燈,一會兒工夫就到了鼓樓大街,直奔著後海而去。車子在狹窄的衚衕裡七轉八轉,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四合院前。
這一間四合院顯然和普通老百姓住的不太一樣,街門坐北朝南,左右各有一道阿斯門①,門前兩棵高大的銀杏樹。正門前兩頭石獅子,地上還有石鼓門枕。兩扇漆得油亮的紅木門頗有些雍容氣象,門檻高出地面得有四寸。看這個體制,怕是原來清朝哪家王府的院子。院子外頭停著好幾輛車,不是桑塔納就是紅旗。
我們下了車,那一扇大紅門“吱呀”一聲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小女服務員。她衝我們微微一鞠躬,做了個跟我來的姿勢,引著我們兩個進了院子。方震照舊靠在車旁,悠然自得地抽著煙,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們繞過一道八字磚雕影壁,穿過遊廊,來到四合院的內院裡。這內院特別寬敞,被正房、東西廂房和南房圍成四方形狀。院子正中是一棵大石榴樹,石榴樹下擱著兩個寬口大水缸,樹上還掛著幾個竹鳥籠子,一副老北京消夏的派頭。
我警惕地抬眼看去,看到石榴樹下早已經擺好了一個十二人枱的棗紅大圓桌。桌上擺了幾碟菜餚,旁邊只坐著四個人。在正座的劉局我是認識的,其他兩男一女,年紀都是六十歲上下。他們背後,都站著一個年輕人,年紀與我彷彿,個個揹著手,神情嚴肅。我看到上次那個秘書,也站在劉局背後。
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