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這番話說出來,張凡心中大驚。朱翊鈞天真之餘碰到這種事情,心思改變是正常的,可是這改變的也太極端了些。然而他並非是說荀子的觀點有什麼錯誤,而是擔心朱翊鈞完全把荀子這句“人性本惡”的意思弄錯了。
不過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朱翊鈞的身份,他是將來的皇帝,歷史中註定的大明皇帝。若是普通人也就罷了,可是一個皇帝,一個權掌天下的皇帝帶著錯的、極端的思想登皇位,這天下將來會怎麼樣,張凡實在是沒有一絲預見。想著想著,張凡的冷汗開始流了下來,心中更是害怕的很。他,要立刻將朱翊鈞的心糾正過來。
“鈞兒,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的?”張凡問道。
“老師為何如此問我?”朱翊鈞聽了張凡的問話,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好像覺得有些奇怪,為何他已經說得如此清楚了,張凡還要這麼問他,“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鈞兒看清了世間的真相,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張凡微笑著搖了搖頭,看著一臉疑惑的朱翊鈞說道:“不鈞兒,你錯了。”
“我錯在何處?”朱翊鈞追問道。
“在說話之前,我要先告訴你。”張凡說道,“當初我在東宮教導你的時候,說的那番話卻是有些圓滑,但是那些都是實話,絕對沒有一絲誇大,也沒有一絲縮小。”
“老師是指那人性之說?”朱翊鈞問道。
“不錯。”張凡點著頭說道,“鈞兒前日的確是看到了人性醜陋的一面,但是你可想過,當初在蘇州,看到那些官員送給我的禮單之時,氣憤非常,卻也沒有想到這些。”
朱翊鈞一聽,頓時有些詫異。他自己仔細回想起來,發現當真如張凡所說一般。當時的他心中只有憤怒,憤怒的無以復加,但是卻從來沒有往人性面想過。朱翊鈞找不到原因,但是他也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急忙開口說道:“那是因為我……”
朱翊鈞的話剛出口沒幾個字就被張凡打斷:“那是因為你身為太子,早就聽多了、看慣了官吏的貪瀆,對於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除了覺得憤怒之外,卻並不意外;還是說你已經不把官吏們當人來看了,覺得他們只是一群為了國家或者自己利益而行動的物件而已?”
“老師,鈞兒絕對沒有不把他們當人看,只是……”朱翊鈞聽了張凡的話,趕緊出言辯解,只不過話說到一般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只是,可能是鈞兒看慣了這些事情,因此才覺得正常。或者是……是因為鈞兒當時太憤怒了,沒有往那面想就是了。”朱翊鈞的這番話說的有些扭捏。
張凡自然能聽得出來他的意思,其實他剛才那番話也不過是故意找個能讓朱翊鈞感到理虧的話題而已,並不是要以此來針對他。張凡看著朱翊鈞,始終微笑著,不過那微笑的表情中沒有一絲責怪和嘲笑,這讓朱翊鈞覺得張凡並沒有故意找自己的茬,讓他安心不少。
張凡見自己的目的達到,朱翊鈞剛才那頗為堅定的心已經因為張凡說的一件不相關的事情開啟了一絲空隙。張凡乘勝追擊,繼續說道:“鈞兒,咱們先不說這件事情了,就說說眼下你遇到的這件事。前日你在街遇到了那人,那個奸商讓你看到人性惡的一面,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天下之大,每天都要發生無數的事情,你遇到的不過是其中一件,為何你可以斷定這天下的人都是惡人?”
“這……”朱翊鈞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思路已經被張凡繞進了死衚衕裡。
“而且,鈞兒,前日的事情我已經詳細地聽梁超跟我說過了。”張凡沒有讓朱翊鈞開口就繼續說道,“前日的事情,你只是看到了那個奸商的‘惡’,可是就在你身邊的‘善’你卻視而不見。”
朱翊鈞聽了立刻瞪大了雙眼。
“那個挑夫。”張凡說道。
朱翊鈞經張凡這麼一提醒,這才想起來。不錯,那個挑夫。出了這種事情,且不說那個奸商漫天要價,最有發言權的就是那個挑夫了,不管事情怪誰,那個挑夫卻是沒有過來和朱翊鈞一行人說過任何話。
張凡沒有在場,卻是把事情瞭解的一清二楚。他都能猜得出來那個挑夫為什麼沒有過來找麻煩,麻木、受盡欺辱、甚至是不敢向朱翊鈞一行看似有身份地位的人問罪。只不過現在他是為了解開朱翊鈞的心結,又怎麼會說破這件事情。
朱翊鈞聽到了,立刻又沉默起來。思緒被張凡帶進另外一個死衚衕的他卻是沒有發現一絲異樣,而是隨著張凡的話語開始思考起來。
“是啊,老師說的對啊。”朱翊鈞在心中想到,“固然那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