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監獄便入研究室。”
他們都入了監獄,
監獄便成了研究室;
你便久住在監獄裡,
也不須愁著孤寂沒有伴侶。
陳獨秀聽了很高興,他深情地望著蔡元培,爽直地說:“我知道舊勢力也容不得您待在北京呀!”
蔡元培會心一笑,說:“可是我終於回來也希望你繼續留在北大,我想請你在明年開一門宋詩新課如何?”
陳獨秀略一沉思,見盛情難卻只好先答應這時錢玄同、劉半農、高一涵、周作人紛紛向他敬酒,他也關切地詢問起各自的情況。
錢玄同還在熱衷於他的文字改革,他好像對政治革命興趣不大。原來挺容易激動的大嗓門,在更加狂熱的學生運動面前,突然變得微弱不堪起來。劉半農正準備去法國留學深造,他因國學底氣不足受盡了舊派的辱罵,心裡也一直憋著股氣,發誓非混個洋博士的招牌不可。
蔡元培和陳獨秀都很關心周氏兄弟,周作人說他兄長又以魯迅筆名在《新青年》發表了短篇小說《孔乙己》和《藥》。最近正在翻譯一個日本人的劇本。這個劇本,就是武者小路實篤的《一個青年的夢》。周樹人認為這個反戰的劇本很適合中國的讀者,每天晚上,兄弟倆點了燈,看著書卷上閃光的金字,不由得會想起作者在《新村雜感》裡的另一段話:“家裡有火的人呵,不要將火在隱僻處擱著,放在我們能見的地方,並且通知說,這裡也有你們的兄弟”。他們兄弟倆想在大風雨中,高擎起火把,讓中國的青年也能覺醒過來,去憂慮人類的命運,去創造一個新的世界秩序。
而周作人正熱心研究日本的“新村運動”,想和《少年中國》的負責人王光祈發起“工讀互助團”,提倡過一種城市裡的新生活。他這怪念頭很快引起了在座各位的興趣,當時在青年知識分子中,各種改造社會的方案應運而生,而勞工神聖,與勞工為伍的聲浪日益高漲。蔡元培興奮地說:
“啟明你談的再詳細一些,必要時把那位王光祈也叫來。我們可以先在北大作試驗呀,只要有可能,我們幾位可以作為發起人聯名募捐。”
周作人也來了情緒,雙眼熠熠放採,用一口紹興官話,描繪出一個美妙的幻景:
“我們設想的工讀互助團主要是辦素菜食堂、製作工藝、洗衣和放映電影等。其中手工產品如毛巾、襪子等都以‘工讀’的商標出售。並規定團員每日做工四小時,工作所得歸團體公有。而團員的生活費、教育費、醫藥費、書籍費由團體供給。王光祈把這種新生活稱為‘新社會的胎兒,是實行我們理想的第一步’。我想若是工讀互助團成功的話,那麼守常先生所向往的各盡所能,各取所需的理想社會,不就漸漸地實現了”
李大釗和陳獨秀也欣喜地對視了一眼,覺得這倒是一次很好的社會實驗。
李大釗說:“這樣做只要用極少的經費,極簡單的方法,就可以盡做工的責任,達求學的志願,實行互助的主義,點子倒還真不錯喲。”
蔡元培不愧是位理想主義者,他好像已進入了角色,非常投入地說:“如果全國的苦學生都能這樣組織起來,全國做工的人,也能用這種方法工餘求學,全國有能力的人,也都來助成這項事業,青年求學的問題便可解決要是能感動全國各團體都這樣做,中國的最大問題也可解決要是與世界各團體聯合起來做,那麼世界最重大的問題也就解決了,這豈不是人類最大的希望”
陳獨秀畢竟剛從牢房裡出來,見蔡元培書生氣十足,又忘情地兜售起當年以互助論為核心的空想社會主義,便不溫不火地潑來些冷水,說:
“在目前的中國可能蔡先生,別忘了你我的遭遇和處境。這事可以做,但僅僅是一種試驗。我建議今後《新青年》要把關注的目光,投向民眾運動和社會改造,投向廣大受苦受難的勞苦大眾!”
胡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個人,一位含冤而死的女性,一種悲慘而不公平的社會命運。他的情緒頓時低落下來,面容悽威地放下筷子,說:
“我近日正在為一個可憐的短命女學生寫傳。她叫李超,是北京高等女子師範學校的普通學生。她是廣西梧州人,家中財產頗豐,父母早死了,一個過繼的哥哥,全無心肝,”待她很不好。李超因不滿封建舊家庭,發憤出門求學。但因此也更遭封建傳統勢力的迫害,到後來竟一錢不寄,完全斷絕了她的費用。她終於在最近因憂憤和貧病交加死她死以後,家中繼兄連信也不寄一封。棺材停放在北京的一座破廟裡,家裡也沒人來過問一聲。後事全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