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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壓抑頓時一掃而光。另外,遠東琴行畢竟是跟音樂有聯絡的地方,離它越近,簡晗越快樂,因為她人生最初的快樂正是音樂賜給她的。

她是在東京遇到小坂的,當時他正在街邊抱著吉他彈唱。12月末是日本最寒冷的季節,鵝毛大雪鋪天蓋地,連街邊小酒館門口都結滿了堅冰,街上行人不多,偶爾可以看見幾個穿著棉衣的男人低頭匆匆而過。她從船山澤人老師家裡學畫出來,正夾著畫布路過淺草,突然一個奇妙的音樂聲把她吸引住了。扭頭一看,見是一個小夥子抱著一個她從未見過的樂器彈奏著。她走過去,站在他面前,渾身每個細胞都被奇妙的音樂挑動著。後來她知道,這是一首吉他名曲《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一個對指法要求極高的曲子。那零零碎碎緊鑼密鼓般的音符讓她想起白居易《琵琶行》裡的句子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顯然,西班牙吉他的輪指法比琵琶更能讓16歲的她入迷。彈吉他的是一個白皙清瘦的小夥子,大概二十三四歲,上身穿著一件破舊的皮襖,下身卻是一條薄薄的單褲。來日本幾年,她對這種裝束早已習以為常,即使面對日本女人在寒冷的冬天裸露著小腿也見慣不驚。中國傳統理論認為“寒從腳起”,腳暖和了,全身都暖。而日本則反之,他們信奉“上厚為了保暖,下薄便於疾行”。眼前這個小夥子沒有疾行,他的手指倒是在六根琴絃上上下翻飛。簡晗注意到,他的手指都凍紅了,但卻絲毫沒有影響彈奏速度,它們簡直就是十根柔軟的花穗,隨著淺草的雪風搖曳著。有一縷發黃的頭髮從男孩額前耷拉下來,遮住他的眼睛,他連看都不看一下站在面前的簡晗,只是一個勁兒地彈奏著,沉溺在連綿不絕餘音嫋嫋的音樂中。

第三章 跟蹤到琴行的神秘男人(2)

簡晗忘記了寒冷,被吉他聲感染著,她的心逐漸熱了起來,眼前蒙上了一層霧色。那是情竇初開的象徵。

小夥子腳前的琴盒張開著,裡面有些零零碎碎的鈔票和硬幣,簡晗沒有多少錢給他,就用叔叔每天早上塞給她的10元日幣的午飯錢買了一個熱烘烘的糯米糕,放在琴盒上轉身跑了。

第二天仍是如此。聽琴,放糯米糕,轉身跑掉。小夥子始終沒看簡晗一眼,仍然一遍又一遍地彈奏著那首名曲,他把心思全放在右眼全盲的弗朗西斯科?塔雷嘉的《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上了,這讓簡晗稍微有些失落。

有一天,小夥子終於說話了,他叫她沙西米。

“沙西米是什麼?”簡晗感覺自己的臉都紅了。

“就是刺身,也叫生魚片。”

“為什麼叫我沙西米?”

“那是我最愛吃的,如果再加上一點綠芥末,我想我會立即放下吉他大吃一頓。”

“你的意思是,讓我給你買沙西米?可是,我的錢不夠。”

小夥子笑了,露出很白的牙齒,說:“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感覺你就像一道令人陶醉的沙西米,你光是站在那兒就可以讓我解饞了。”

簡晗對這種比喻很不開心,嘟著嘴說:“我不是你愛吃的沙西米,我不是三文魚,不是旗魚,不是鱸魚,不是鮪魚,我就是我,誰也不許吃我!”

小夥子惶恐地說:“不!不!你別生氣,你理解錯了,我不是想吃你,我只是說你像沙西米……”他有點詞不達意。

“你教我彈琴,我就不生氣了!”簡晗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想學吉他?”

“這個樂器叫吉他?”

“是啊!”

簡晗點點頭說:“就學你一直彈奏的這個曲子。你教我!”

小夥子說:“這是吉他樂曲中最難彈奏的了,你一點基礎沒有,根本沒法學。”

“那就從頭開始。”

“你有信心?”

“有!”

小夥子嘴角抿著,繼而搖搖頭,說:“音樂不是有信心就行的,更重要的是天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賦應放在第一位,什麼勤奮啊,信心啊,刻苦啊,還有其他什麼優良品質統統可以忽略。”

說著,小夥子用手指在吉他共鳴箱上敲擊了幾下,鼓勵道:“你來一次!”

簡晗伸出手指,按照剛才小夥子的節奏型敲了幾下。小夥子又變了一個節奏,這次的節奏型有點難度,但簡晗不假思索又準確地模仿出來。又變,又模仿成功,在節奏型變到第10種的時候,小夥子的眼睛開始睜大了,驚訝地說道:“你以前學過音樂?”

“沒有。”

“別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