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不住睏意矇矓睡去,但是一覺睡醒卻發現,那個病重得彷佛已經斷了氣的女人居然不見了。
“會不會是那丫頭乾的?”徐婆婆所指的是趙蝶衣。
“不,絕不會。”他昨夜眼看著她為了那個病女人,不惜淋雨跑到街上去買粥,這樣的真情流露,絕不是能刻意假裝出來的,更何況以趙蝶衣的本事,要在他的眼皮底下把一個大活人弄出去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個病女人婆婆以前認識嗎?”
“不認識,昨天你去追那丫頭之後,這女人踉踉蹌蹌倒在我門口,和我說她有多苦命,我聽著可憐才讓她進院子裡來的。”
歐陽雨軒沉聲道:“看來是這個女人可疑了。”
“那女人都病得要死了,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哼,如果是個武功高強的人,用真氣逆轉經脈,讓婆婆誤以為她病入膏肓,也不是不可能的。”
徐婆婆一驚,“這人是什麼來頭?為何要騙我?”
“她的目標本不是婆婆,而是我,或是……我帶來的這個丫頭。”
“怎麼,你已經猜出那人的來歷了?”
他悠悠說:“難道婆婆忘記了,這附近方圓五百里都是誰的地盤了嗎?”
“追雲宮?”徐婆婆先是一怔,繼而又眨眨眼,“聽說追雲宮的逐月宮主對你頗有情意,可是你一直四處躲避,現在到了人家的地盤上,必然沒去拜望吧?莫非是逐月宮主生氣了,才派人來試探你?或是因為你帶了個漂亮姑娘在身邊,逐月宮主吃醋了?”
“這年頭的確是怪,會有這麼多的『公主』讓人推不開,也躲不掉。”歐陽雨軒苦笑一下。
“可你若是不把麻煩往身上攬,我就不信你會有推不開、躲不掉的人。”徐婆婆笑著說:“我每次問你,你總是笑而不答,屋裡那個野丫頭到底是什麼來歷?看你挺護著她的,真不像你平日行事的風格哦。她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既然我都沒有回應過,又何必再問呢?”歐陽雨軒還是淡淡地笑著,“多謝你收留我們這一晚,改日我路過京城的時候再來登門道謝。”
“別給我惹什麼不該有的麻煩,我老婆婆就多謝了。”
“那個徐婆婆是什麼人?”坐在僱來的大船上,趙蝶衣才想起這個問題,“我看她髒兮兮的好像個乞丐,卻和你很熟的樣子。”
“你可別小看了她。”歐陽雨軒說:“她看起來又髒又老,身份卻是大有來頭,你沒看出來她住的那套房子有什麼特別嗎?”
“那套房子?”她皺眉回憶,“只是大一些,髒髒破破的,和她人一樣,有什麼特別?”
“那房子有上百年的歷史了,曾經是前朝一個王爺的祖宅之一,後來那王爺出了事,全部房產都被沒收,只因為住在這房裡的人是王爺的一位女兒,也是當時皇帝鍾情的女人,所以皇帝格外開恩,將這套房子及其屋內人保留;後來這位王爺的女兒看破紅塵,甘願做個乞丐,遣散了金銀和家人,這套房子看起來才這麼破落。”
“哦……難道這徐婆婆就是那個王爺的女兒?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她覺得這個故事實在讓人匪夷所思,又不禁嘲笑道:“原來是我祖父的老情人,難怪。”
“別胡說。”歐陽雨軒板起面孔斥責,“徐婆婆可從來不以自己的身世壓人,不像你,動不動就擺出公主的臭架子,其實這世上一個人匆匆不過百年,榮華富貴都是過眼雲煙,有什麼值得炫耀留戀的?”
“錯!”趙蝶衣搖著手說:“就因為人生苦短,榮華富貴才要緊緊抓住,難道要碌碌無為過一輩子清苦日子才叫有意義?”
歐陽雨軒深深地看著她。“這種想法是誰灌輸給你的?你娘嗎?”
“我娘?”她秀眉一挑,“我娘要是早點想明白這個道理,當初也就不會被父皇丟棄在房州了。當年雖然混亂,但是一些有手段的妃子們,還是緊緊抓住父皇一起逃命,只有我娘那種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才會傻慢地留在房州等待,還差點死於亂軍之手。”
歐陽雨軒問:“在房州的日子過得很辛苦吧?”
她的眼神一黯,又嬌笑起來,“那麼久遠的事情,我怎麼可能還記得?”
“既然不記得,為什麼這次要去房州?”他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假面具,“是想衣錦榮歸震懾一下那個偏僻的小村子,報當年被辱之仇?”
趙蝶衣狠狠盯住他的臉。“真不知道你這自以為聰明的脾氣,怎麼會成為外面相傳的翩翩君子?真是見面不如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