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個副局長,另兩個年齡都大了,革命生涯已到了輝煌的頂點,不可能再提拔,只有常務副局長老全年齡小几歲,而且資格最老,做副局長的時間最長,已足有十年了,又是常務副局長,如果新局長不從外面調進,那老全就是理所當然的局長人選。新局長會不會從外面調進呢?可能性不大。老全在副局長的崗位上已幹了十年,按幹部管理的相關規定,一個領導幹部在一個職位上超過十年就得換崗,因此老全是一定要動一動的,要麼交流出去,要麼就在局裡調整職務。老全會不會交流出去呢?可能性很小。一般來說一個單位的一、二把手只可能調走一個,不可能同時都調走,那樣將不利於保持工作的連續性,也不利於維持一個單位的穩定。老全不大可能交流出去,就只能在局裡調整職務,而在局裡除了升任局長,還能怎麼調整呢。再說,早在幾年前市裡就曾考慮讓老全做局長,當時風聲都放出來了,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又黃了,從別的局調來老孟做了局長。這次老全又有了做局長的機會,資格也更老了,於情於理上級領導都應該再次考慮他了,再不考慮他就永遠沒有機會了。所以,分析來分析去,新局長從外面調進的可能性很小,老全做一把手局長的可能性卻極大,武斷點說幾乎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這麼想著,蔡小亭感覺後背有點發涼了。
蔡小亭抿了一口酒,默默地吃著菜。他當然明白譚鵬剛才說的“這可不好辦”的意思。過去他與譚鵬都和孟局長走得很近,可以說是老孟的“寵臣”。當然了,他倆一個是辦公室主任,一個是專職司機,和老孟走得很近是正常的,理所當然的,如果走得不近反而不正常了。要是老全和老孟的關係不僵,那老孟走了後他倆原來和老孟走得很近的問題,是不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老全將來對他倆的信任的。要是老全本來就是老孟提上來的人,就是老孟的親信,那他倆過去和老孟的關係就更不會影響他倆什麼了。可問題是,老全一直和老孟尿不到一個壺裡,有段時間甚至是水火難容、劍拔弩張。老全是個脾性不太好的人,本來就因為沒做成局長,看著快煮熟的鴨子飛了而窩著一肚子火,對老孟懷有成見,老孟剛來時就不很配合,後來在工作中更是看不慣老孟的霸道作風,常常就在局長辦公會上和老孟對著幹,吵吵嚷嚷,弄得老孟下不了臺,很沒面子。那一年局機關建宿舍樓,老孟本來是準備把工程給一個姓張的老鄉的建築公司的,不想開會討論時老全堅決反對,提出要公開招投標。老孟惱了,虎著臉說了句“這事還輪不到你作主”,老全就站起來把桌子一拍,指著老孟的鼻子叫道:姓孟的,你為什麼不敢公開招投標,為什麼偏愛那個豆腐渣公司,這說明你心裡有鬼。你說說看,那個姓張的答應拿工程款的百分之幾作為給你的回扣?這麼一吵一鬧,最後只得招投標,老孟的如意算盤落了空,對老全便恨之入骨。還有一次,在研究一項工作時,老孟提出在全市全面鋪開,整體推進,老全卻不同意,認為在大多數縣市區開展這項工作的條件都不成熟,目前只能試點,在試點成功的基礎上再逐步向全市推開。老孟沒理他,仍將準備全面鋪開的請示遞交到了市政府,不想老全也悄悄將一份調查報告送到了市裡。不久,分管的副市長把老孟叫去,拿出老全的那份調查報告給他看,委婉地批評他決策不夠慎重,建議按老全的想法先搞試點。老孟為此氣得一個星期都鐵青著臉。這麼針尖對麥芒地交了幾次火後,老孟就感到老全呆在局裡對他是個威脅,是個安全隱患,如果不早點想辦法收拾這傢伙,不僅自己這局長當得憋氣,而且說不定哪一天自己頭上這頂烏紗也會被他敲掉。事不宜遲,老孟立即找人暗暗調查老全,想從他身上挑出點問題把他搞臭。可查來查去,既沒發現老全收受誰的大額賄賂,或是貪汙公款,又沒發現他包二奶、玩情人,或是嫖娼,也沒發現他有什麼重大的工作失職、失誤,煞費心機發現的所謂“問題”,不過是他某月某日收了別人的兩條煙,某次在某娛樂城可能接受了異性按摩,都是些拈不上筷子的事兒,根本不足以置老全於死地。說實在的,老全這人雖然脾氣壞一點,對人比較苛刻,工作能力也一般,但在自我要求上卻和老孟完全不一樣,是過得起硬的,所以老孟想借此扳倒他是不可能得逞的。既然扳不倒、搞不臭,那就只有把他擠走,免得在這裡礙手礙腳。老孟找分管領導,找市委組織部,作了不少努力,最後組織部終於找老全談話了,提出要把他調到另一個局裡去。但那個局是個清水衙門,和這個有職有權的大局根本不可同日而語。本市曾流傳過一種說法,“寧願在大局當個科長,也不願到窮局做個局長”,局與局之間的差距由此可見一斑。老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