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的治療已經做了快一個月了,但是一點效果都沒有,”他悲哀笑了一下,“也許是我老了吧……”
確實,他已經三十五歲了,落寞的樣子竟然顯出一絲老態。
“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復婚,梁梁做我的孩子,這樣我既能跟家裡交差,又用不著去花功夫做治療,因為醫生也說了我這樣的希望不大了。”
“不可能的,”我直接回絕。“你別想了。”
“為什麼呢?”正平急切地看著我,“梁梁還沒有戶口吧,你一個人生養小孩,根本沒地方給他報戶口,再說了你一個人撫養他也很累吧,再過幾年,他上學了,你一個人真的負擔得起?”
我閉了閉眼,是的,正平說的正是我擔心的,梁梁的去處我還沒有想好,之前的一切可以透過錢來打點,但是我現在已經沒有那個經濟實力,光是養活我跟梁梁兩個人就已經叫我壓力山大了。
可是我不想再重蹈覆轍,我已經不想被錢所逼做出我不想做的決定出來,我冷冷地說:“再怎麼困難,那也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好吧,”正平看我態度堅決,也不再強求,他原本只是來徵求我的意見,沒有使用強硬手段,而細細想來一直以來都是我自己自願鑽進他挖好的陷阱裡,從未真正強迫過我,只怪那個時候的我太軟弱,而現在的我已經完全不同了。
出國幾年的房東就要回來了,他打算移民,這次回國是來打算處理掉這棟房子的,晚上他回來我做了一桌豐盛的好菜,出國幾年,房東已經變成了一個十足的大胖子,但好在人好又和善,知道我有了孩子,還特地帶了零食給梁梁吃,只是一再被他抱著的梁梁不大高興,偷偷溜了出來跑到廚房來找我。
房東惋惜地問我真的不打算買下這套房子嗎,我住了這麼多年,肯定都住出感情了。
他說的沒錯,這個房子說起來算是我在這幾十年裡唯一一個真正用心佈置的房子,已經完全變成了我的家,但是這改變不了這是我租的事實,我無奈笑了一下,說:“真的不用了。”
房東有點失落,說:“我看你也挺喜歡這個房子的,要不我再便宜點賣給你吧,我也懶得去招攬客人了,想到那些人跟看牲口一樣上看看下看看這房子我就不舒服。”
我笑得都有點勉強了,“真的不用了。我已經打算好回老家了。”其實不管他把價格壓地多低我都買不了這房子,這一瞬間我真的覺得當初那五十萬要少了。不過那是時候我有種感覺是我對不起杜譯承,因此沒好意思要多,我記得許熙年當時聽到我只要五十萬的時候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說“我還以為你真的要一個億呢。”
後來我才知道他真的已經準備好了一個億。
想到這裡我還有點後悔呢,不過這樣的感情在我坐上回家的車時就沒有了。
梁梁第一次坐長途大巴,還很高興,問我媽媽我們要去哪裡啊,我摸了摸他的頭,說:“我們回家。”
梁梁不解,歪著腦袋問我:“可是我們不剛剛才從家裡出來嗎?”
我說:“不,這回我們回我們真正的家。”
“真正的家?”梁梁更加不解,我笑了一下,說:“是的,回有家人的家。”
那是我一直想丟棄的家人,但是多年後我才發現有的東西真的丟不了。
我一到家就被我媽劈頭蓋臉罵了一通,我四年沒有跟家裡聯絡,只在固定的時間往家裡寄錢,是為了支付保姆的工資,但是這次我回家卻沒看到保姆的身影。我問我媽:“劉嬸呢?”
“早回老家啦。”我媽不耐煩地回答我,我更加驚訝,我記得我當時跟劉嬸訂的是長期僱用,我媽戳了一下我的頭,說:“人家沒有家啊,你以為一個個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啊!”
“哦……”
“去,把這個端給你爸。”我媽說著往我手裡塞了碗,是荷包蛋,我爸最愛吃這個。
梁梁好奇地湊上來看,問這是什麼呀。
我媽揉了揉梁梁的腦袋,笑著說:“荷包蛋,來奶奶再做給你吃。”
“好呀。”
梁梁長得可愛,很快就收買了我媽的心,我媽都沒有問我梁梁到底是哪兒來的,我爸還是那個樣,但是好在有人照顧著,還不至於太狼狽,他坐在太陽底下曬太陽,眼睛眯著,看著十分愜意。
這年頭,活得最悠閒自在的,竟然是傻子。我無奈笑了一下,叫他:“爸。”
他聽到聲音,轉頭看了我一眼,最後竟然淡淡笑了一下,原來他還是記得我的。